風景，也許就在回首處

到一個比較有名的旅遊勝地，也許你很快就會感覺不過如此，甚至會對那些被人極力讚美的風景厭倦。是啊，一處被無數人指指點點評說過的風景，就像被人反覆咀嚼過的食物，即使再美也會變得索然無味的。
去石門坊，一開始正是這種感覺。
有去石門坊賞紅葉的願望，全是因為去年此時幾位好友到此一遊，回來後紛紛寫出飽賞紅葉的美文，叫我豔羨得不行。在他們的筆下，那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的石門坊簡直就是天堂，晚秋的紅葉滿山，就是大自然最美的畫廊。當時有事沒有去成，讓我懊惱不已。眼巴巴等一年，週末正好有空閒，就與好友一起前往石門坊。
週末，天公作美，風和日麗。到達山門的時候，已是十點半。正是賞紅葉的最佳時節，大門密密麻麻擠滿了人。路邊擺攤兒的小販一看就知道是當地的山民，山楂、核桃、柿子、地瓜、葵花頭這些山民的家常出產擺在那裡，甚至還有扁豆、野菜，有一種濃郁的鄉土氣息。拾級而上，兩旁賣各種紀念品的攤點與別處似乎也無異。入得山門，抬頭遠望，左側的山頂一片白白的山岩，山上植被稀疏，半山腰以上稀稀拉拉有幾抹紅色，感覺不出文友筆下的那種令人心動的美；右側彷彿還沒從夢裡醒來，山坡霧氣氤氳，色彩暗淡，全沒有作家筆下的絢爛妖嬈。一行人沿右側的道路迤邐而行，一路上近看路旁暗紅的黃櫨如枯如敗，便覺自己是錯過了最佳的賞葉時機；但遠望對面山坡一片片如火的紅葉，又覺那裡似乎也是一個理想的所在，到達那裡也許不虛此行。
說起賞紅葉，年輕時還是看了不少的，只是那時候年輕氣盛，很多美景都如流水一般從眼前隨意流過，時間久了就只剩一點模糊的印象了。在濟南的千佛山、大佛頭，在博山的淋漓溝、白石洞，那些漫山遍野的紅葉還隱約留在我的記憶裡。也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吧，石門坊的紅葉遲遲沒有打動我。在看了一片毀壞殆盡的摩崖石刻之後，我們來到右側的山頂下。山路只在山腰盤桓，登頂沒有現成的石階。一直認為登山如果不能登頂就是遺憾，所以這次我不想帶著遺憾而去。在離山頂不遠的地方，我們稍事休息、打尖，然後一鼓作氣登頂。
待我們手腳並用攀爬登頂時候，一回首，突然發現我們剛剛爬過的地方生長著一片紅豔豔的黃櫨！這片鮮紅鮮紅的黃櫨啊，就在我一回頭的時刻撞上我的視線，也撞上我的記憶：那千佛山南麓那些不為人注意的紅葉啊，多少次從我們年輕的腳邊掠過，三十多年過去，你是否依然鮮豔？二十八年前，我們這些實習教師隨班主任帶著全班的孩子到淋漓溝、白石洞秋遊，那滿山遍野的紅葉啊，映紅了孩子的笑臉，也映紅了我的記憶，二十八年過去，那裡是不是依然紅得如火？
在一處峭壁長出一株小松樹，有人在壁上題字：近客鬆；可我一回頭髮現後面的峭壁上那株松樹探向遠方，而遠方是另一面山坡上的片片紅霞——我稱它是“望霞鬆”。走過一段狹窄的棧道，偶爾抬頭一望，光禿禿的山石上一棵黃櫨紅豔豔地抖動——我叫她是“抹頂紅”。在一個懸崖邊的石臺上，一棵高大的黃櫨像遠方探去，回頭一望，就像一個打扮俏立的山裡妹子，我叫她“俏妹子”……走在左側的山路，順著“俏妹子”的視線望去，我突然發現右側的山坡上一片一片的紅葉，就像一個臭美的娃娃把胭脂、口紅塗得滿臉都是——那是我剛才走過的地方嗎？走在那裡的時候沒覺得多美，回頭望時卻是別有一番景緻！
原來，石門坊又名石門山，山勢曲結南向，兩峰對峙如門，而我們從右側的一扇“門”走到左側的一扇“門”。當我們走在右側的時候，陽光還沒有找到山坡，看上去自然霧氣繚繞，顏色暗淡；待我們走到左側的時候，時至午時，陽光當“門”照來，滿山都被照亮，登高望遠，只見紅葉如毯，沿山一直鋪到山下；在萬頃紅毯裡，一個潔白的石塔顯得特別醒目，把石門打扮得俏麗動人——再回首，走過的那扇“門”就成了最美的風景！
由初來時的意興闌珊，到下山時的不時回頭、依依不捨，全是因為有了不時回首。一回首，就是一處風景。幾乎在每一個拐彎兒處你都會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那種別人沒有描述過的景緻。要想看到與眾不同的景色，一要有尋覓美景的願望，二要有與眾不同的賞景角度。當你對眼前的景觀感覺索然無味的時候，不妨嘗試回望一下你曾經路過的風景，換個角度也許你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人生亦如登山，美景豈能常有？如果你感覺生活平淡、工作無趣，是不是嘗試換個角度去審視生活？有一個良好的心態，再有一個正確的觀察問題的角度，人生才會處處有美景。
回首之處，我發現了石門坊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