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富而名因富而死的石崇

魏晉南北朝的那些文人們之：

因富而名因富而死的石崇

說起中國歷史上的那些富豪，石崇肯定會被提到，排名即使不是第一也一定十分靠前。說他富可敵國，一點也不誇張。

他的財富讓他過著常人想也不敢想的生活（甚至想象不出來），但是他的財富也讓他送了性命。永康元年（公元300年），石崇被孫秀假稱晉惠帝詔命抓去了。石崇被抓之後，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會送命，所以他給別人說：“我不過是被流放到交趾、廣州罷了。”直到被裝在囚車上拉到東市，上了刑場，這才嘆息道：“這些奴才是想圖我的家產啊！”押解他的人說到：“知道是家財害了你，為何不早點把它散了，做點好事。”石崇無言以對。

石崇（249年－300年），字季倫，小名齊奴，渤海南皮（今河北省南皮縣）人。西晉時期大臣、文學家、富豪，“金谷二十四友”之一。

石崇是西晉開國元勳石苞的第六子，因生於青州，所以小名齊奴。少年時便敏捷聰明，有勇有謀。

泰始九年（273年），石苞臨終時將財物分給幾個兒子，只是不給石崇。石崇的母親向石苞請求，石苞說：“這孩子儘管年紀小，以後他自己是能得到財富的。”知子莫如父，石苞看人很準。

石崇二十多歲就擔任修武縣令，以有才能著名。後入洛陽任散騎侍郎，又遷任城陽太守。太康元年（280年），石崇因參與伐吳有功，被封為安陽鄉侯。他在郡任職時雖有職務，仍好學不倦，後因疾病自求解職。不久，又被拜為黃門郎。

石崇的兄長石統因事觸犯了扶風王司馬駿，有關部門受司馬駿指使，上奏彈劾石統，武帝打算嚴懲石統，後又赦免了他。但有人又找石崇沒有上朝謝恩的藉口，想再次陷害石統。石崇便向武帝上表辯白，得以解脫。經屢次升遷任散騎常侍、侍中。武帝因為石崇是功臣石苞之子，又有才幹，非常器重他。

石崇聰明有才氣，但放任自己，行為不檢點。任荊州刺史時竟搶劫遠行商客，取得鉅額財物，因此致富。後來被徵召為大司農，因徵召的詔書未到他就擅離職守而被免職。不久，又被拜為太僕。

元康六年（297年），出任徵虜將軍，假節、監徐州諸軍事，鎮守下邳。石崇到下邳後，與徐州刺史高誕爭酒互相侮辱，軍司上奏彈，被免職。

石崇後來擔任衛尉，與潘岳共同巴結奉承大權在握的賈后的親戚賈謐，賈謐與他們很親善。

永康元年（300年），趙王司馬倫發動政變，誅殺賈后等人，賈謐也被殺，石崇因是賈謐同黨而被免官。後又因不肯將寵妾綠珠獻給司馬倫的黨羽孫秀，被殺害。他的母親、兄長、妻妾、兒女老少共十五人也都被殺害。石崇遇害時五十二歲。

永寧元年（301年），司馬倫被殺，惠帝復位，以九卿禮儀重新安葬了石崇，並封石崇的從孫石演為樂陵公。

石崇的財富來源一直是人們關注的話題。據說石崇在做京官的時候，不像別人那麼喜歡這個位置，自感京官清苦，便主動申請調任至外地當官。晉武帝同意了石崇的申請，將石崇派到富裕的荊州地區擔任刺史。當時的荊州西扼巴蜀，東控吳越，南連兩廣，北通洛陽，地處水陸交通要道，是全國貨物的集散地，許多大商人紛紛來此經商，一些前往京城朝貢的外國使臣也要途經此地，位置十分重要。石崇到了荊州之後，如魚得水，大肆收斂錢財。為了掠奪錢財，石崇在荊州廣設關卡，大肆敲詐勒索；更有甚者竟然指使親信，扮作江洋大盜，公開搶劫，打劫過往的外地客商的財物。所以《晉書》上說他：“在荊州，劫遠使商客，致富不貲”。短短的幾年間，石崇就積累了大量的金銀財寶，成為不折不扣的大富翁。

相書上說，富貴痣是財運的象徵。而其中的鉅富痣有好幾種，位居第一的就是叫做“石崇鉅富痣”的，這個痣的位置比較難找，是在右肩胛骨最下端靠近脊椎的位置。傳說石崇就長有這種痣，後來該痣也以他命名。有此痣的人，恭喜了，據說無論男女都是以富揚名，家財萬貫的。

在積累了大量財富之後，石崇又回到了京城。他開始大肆揮霍自己的錢財，建豪宅、養姬妾，錦衣美食，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

《石崇傳》上說：石崇“財產豐積，室宇巨集麗。後房百數，皆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意思是：石崇家財產豐厚，屋宇巨集大華麗，後房姬妾侍女數百人，都是穿著錦繡綾羅，佩著金玉羽翠，奏出美妙的絲竹管絃之音的都是當時最好的樂手，庖廚膳食是水陸上的珍禽異獸山珍海味。只有我們想不到的，沒有石崇享受不到的。

石崇的別墅叫金谷園。它是按照山形水勢，築園建館，挖湖開塘，金谷水縈繞穿流其間，水聲潺潺，魚躍荷塘。周圍幾十裡內，樓榭亭閣，高下錯落，樹綠花香，鳥鳴蝶舞。石崇用珍珠、瑪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貴重物品，把園內的屋宇裝飾的金碧輝煌，宛如宮殿。金谷園的景色一直被人們傳誦。每當陽春三月，風和日暖的時候，桃花灼灼，柳絲嫋嫋；樓閣亭樹交輝掩映，所以人們把“金谷春晴”譽為洛陽八大景之一。

據《世說新語》等書記載，石崇的廁所也修建得華美絕倫。他還準備了各種的香水、香膏給客人洗手、抹臉。經常有十多個女僕在廁所恭立侍候，一律穿著錦繡的衣服，打扮得豔麗奪目，列隊侍候客人上廁所。官員劉寔年輕時很貧窮，後來官當大了，但還是保持著勤儉樸素的美德。有一次，他去石崇家拜訪，上廁所時，見廁所裡的陳設如此講究，還有婢女捧著香袋侍候，忙退出來，笑對石崇說：“我錯進了你的內室。”石崇說：“那是廁所。”劉寔趕緊推辭說：“我享受不了這個。”就上別處的廁所去了。

石崇每次請客人飲酒，經常讓自己家裡的美女斟酒勸客。如果客人不喝酒，他就讓侍衛把美女殺掉。一次，名士王導與王敦一道去石崇家赴宴。王導向來不能喝酒，但怕石崇殺人，當美女行酒時只好勉強飲下。王敦卻不買賬，他原本倒是能喝酒，卻硬拗著偏不喝，看著石崇殺人。結果石崇一連斬了三個美人，他仍是不喝。王導責備王敦，王敦說：“他自己殺他家裡的人，跟你有什麼關係！”王敦的確是一個冷血動物，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結局也是被人殺了。

石崇與人鬥富的故事流傳很廣。《石崇傳》對石崇與貴戚晉武帝的舅父王愷比富做了十分詳細的記載。在史書上為此種事情花費如此多的筆墨，還不多見。為了比富，

王愷用糖漿洗鍋，石崇用白蠟燒飯。王愷用紫絲布做步障四十里，石崇用錦繡做步障五十里。石崇用椒泥塗屋牆，王愷就用赤石蠟塗屋牆。兩個人為了爭豪比富鬧得不可開交，舉國皆知。晉武帝為了幫助自己的舅父王愷，曾經賜給他一棵珊瑚樹，高約二尺，枝葉茂盛，世上少有與之相比的。王愷拿出來給石崇看，石崇用鐵如意一棒就把它打得粉碎。王愷以為石崇是嫉妒自己的寶物，惋惜之餘聲色俱厲地正要斥責石崇。石崇回答說：“不值得這樣憤恨，現在就還你。”隨即命令家人將自己的珊瑚樹都拿出來，高三四尺的有六七株，幹條非同一般，在日光照耀下光彩四射，像王愷拿來的那樣的就更多得很了，這情景讓王愷沉默不語，大為沮喪。有了皇帝的幫助依然不能比得過對手，石崇的財富太讓人吃驚了。

其實更讓人吃驚的事還有呢，另據《耕桑偶記》記載，外國給朝廷進貢了火浣布，因為珍奇，晉武帝制成衣衫，穿著去了石崇那裡。石崇故意穿著平常的衣服，卻讓五十個僕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這一幕太震驚人了，你富你有，不穿也罷，卻讓你的僕人穿上，而且一下還是五十套，太傷皇帝的自尊。石崇富得有點腦子短路了，這不是找死的節奏嗎？

《石崇傳》還記載了石崇臨死前與他的愛妾綠珠的故事。綠珠相貌美豔，善吹笛。司馬倫的黨羽孫秀看上了她，派人去索要。石崇當時在金谷別館，正登上涼臺，面臨清澈的河水，婢女在旁伺候，盡情享受著呢。孫秀的使者將要人的事告訴石崇，石崇將自己的數十個婢妾都引出來讓使者看，婢妾們都是滿身蘭麝的芳香，披戴綾羅細紗。石崇對使者說：“從中挑選吧！”使者說：“我是受命來要綠珠的，不知哪個是？”石崇勃然發怒說：“綠珠是我的愛妾，你們是得不到的。”使者勸他說：“君侯您是通古博今的人，要目光長遠，何必為區區一個美女得罪孫秀呢？希望您三思而後行。”石崇斷然拒絕。孫秀惱怒之下勸司馬倫殺石崇。他假稱晉惠帝詔命派人去抓石崇。當時石崇正在樓上宴飲，甲士到了門前，石崇對綠珠說：“今天我為了你而惹禍。”綠珠哭著說：“我應該在你面前死去來報答你。”說罷便自投於樓下而死。後來文人學士憑弔綠珠的詩篇多不勝數，白居易、陸游等人都寫到過。唐代著名詩人杜牧的《金谷園》更是流傳甚廣。“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它以落花紛紛比喻綠珠一躍而下的悽美，形象感人。

因為石崇的為富不仁，荒淫放蕩，眾人眼中的石崇就是一個驕奢淫逸的富豪。其實真實的石崇並不是這麼單一、完全負面的。

他也曾經是一個有自己理想志向的人。石崇與王敦入太學，看到顏回、原憲的塑像後，石崇對王敦說：“我要是和他們同時拜在孔子門下，應該也比他們差不了多少。”王敦說：“你和子貢倒是相仿，都是有錢人。”石崇正色道：“讀書人就應當有名譽，有地位，生活安康，何必搞得像原憲那樣生活窮困呢？”（原憲是孔子的弟子，家庭貧寒，一生安貧樂道）在他那裡，名譽、地位、財富是一體的，是讀書人應該追求也應該有的。

就像史書上寫的，石崇“勇而有謀”，“有幹局”，“有才氣”，擔任縣令時就以有才能著名，最初也是想要有一番作為的，並且他也曾做過一些事情，顯示出過自己的才幹，但是後來他看到政局的黑暗，自己宦海幾度沉浮，面對的是權貴的輕視與打壓，即便想要有所作為，也不為朝廷所採納，所以便開始放縱自己，耽於享樂了。這也是一個被時代扭曲了的人物。

後人只知道石崇是一個富豪，卻忘記了他還是一個文人，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石崇的文學創作有自己的特色。

石崇的《思歸引序》及《金谷詩序》，都是描寫他寄情聲色、託意山水的閒情逸趣之作,文筆自然流暢，情調飄逸，是有比較濃厚的抒情色彩的文章。《金谷詩序》裡有一段著名的描寫：“時徵西大將軍祭酒王詡當還長安，餘與眾賢共送往澗中，晝夜遊宴，屢遷其坐，或登高臨下，或列坐水濱。時琴、瑟、笙、築，合載車中，道路並作；及住，令與鼓吹遞奏。遂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鬥。”它歷來為人所稱道，稍作翻譯：當時徵西大將軍祭酒王詡要回長安，我與眾賢一起給他送行，到澗中去。白天黑夜地遊樂歡宴，多次變更地方。有時登高臨下，有時依次坐在水邊。當時把琴、瑟、笙、築和樂人一起載於車中，眾人同時演奏。等到了住地，讓他們與鼓吹輪流順次演奏。於是眾賢都飲酒賦詩來抒發心中的感懷，有的作詩不成，就罰酒三鬥。文章把當時的其中的歡樂描繪得栩栩如生，躍然紙上，而罰酒之說也成了後人效仿的典例。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裡面講：“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典故就出自此處，“金谷酒數”成了一個罰酒的標準。

這篇序文當時很有影響力。東晉永和九年（公元353年），在三月三日那場著名的修禊事（古代春、秋兩季為消除不祥而在水邊舉行的祭祀）的集會上，王羲之寫下了著名的《蘭亭集序》，有人將它比作石崇的《金谷詩序》，性情頗有些倨傲的王羲之竟然“聞而甚喜”，這說明了他對石崇這篇序文的認可。

石崇的《思歸嘆》也寫得大氣磅礴，氣韻深厚。“落葉飄兮枯枝竦，百草零落兮覆畦壟。時光逝兮年易盡，感彼歲暮兮悵自愍。廓羈旅兮滯野都，願御北風兮忽歸徂....超逍遙兮絕塵埃，福亦不至兮禍不來。”看萬物凋零，時光轉瞬即逝，嘆人生在世，實在是有太多束縛了，只希望能夠絕世超塵，沒有福禍相依，逍遙自在。詩中感傷之情頗為動人，也令人深思。

石崇還有其一首《王明君辭》比較有影響。這首詩是寫王昭君的（因為要避諱司馬昭，所以叫做王明君）。此詩的意義在於它是較早寫王昭君的故事的，對後人這方面的創作很有影響。明代曾任禮部尚書的吳寬在他的《讀石崇王明君詞》一詩中寫到：“晉代何人石季倫，古詞始倡王明君。”說的就是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