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 生命的本色作文

散文隨筆|| 生命的本色

少年時，我是喜歡紅的，越紅越好，紅彤彤的一朵一朵，紅彤彤的一片一片。紅的發紫，好像要用盡生命的力量來填補縫隙，一點餘地都不留，不用商量，無需剋扣，有多少是多少。

那時候，我是不喜歡綠色的，太過於尋常，似乎天生就是個配角，也太過於俗性，現在想想，或許每一個少年多是如此的張揚不羈，而後，才會感悟生命的起始，起始就是一種綠，清新自然，不嬌柔做作，不熱烈，不繁華，不過火。或許，只有在經歷時光的打磨之後，方感最原始的才是根基，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承載著對生命的尊重與信仰，和堅持不懈的精神。少年喜歡故作深沉，滿眸的傷感，滿面的壓抑，讓人足以感覺被世界拋棄了一般。抽菸、喝酒、蹦迪，然後，放聲大哭，街邊的大馬路就是我們年輕人的舞臺，好像太多經歷，要用我們太多的人間滄桑淋漓盡致的演繹，這一種撕心裂肺的哭，自認為會感天動地。常會說一些看破紅塵的話，然後，看著滿眼的綠色，告訴身邊的朋友或熟人，你看，我就是它們中的一片葉子，多我者不多，少我者不少。實在感覺不可思議，不知它們為何要這麼生機勃勃的一樹陽光。

相比較這樣的清新自然，我更偏愛紅色，特別是紅盡了的紅，燃燒一樣的憤然和不退縮。託著一朵朵殘骨的零落，說不盡的蒼涼，道不盡的滄桑，讓人無限想象它的故事，必是深厚到心裡，骨子裡，血液裡，讓人可以痛不欲生的哭訴出來。常常想象著，自己獨自一宅，一人獨守秋後，面對滿院子的蒼紅，與它們一起，萎靡不振，頹廢一處，慵懶無神，蜷縮暗角，這該是何樣的一種悽美啊!墮落吧!消極的眼神，足可以撼動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陰暗和冷漠。當真是老了，真的老了吧，老了，就會隨著光陰的流逝，隨著青春的流失而逐漸消退狂躁不安的心緒，逐漸在歲月裡安穩，逐漸老舊，忽而發現還是綠的好，綠色的美。老舊的容顏，逐漸老去的光陰，逐漸老實的心態，喜歡自然的本真了，喜歡綠了，特別是那種蒼綠墨綠老綠，綠油油的綠，那麼生動，那麼充滿生命的活力還有力量感。有那麼一進老宅子，一間老房子，一個籬笆圈起的老舊花園。老宅子的瓦罐琉璃都有歲月的蒼痕，老房子的屋簷也是綠苔青青，破舊的花園裡，全是新鮮蔥綠的葉子和一簇一簇的小花，不張揚，不顯眼。隔壁是一個單身男人，獨來獨往，有一種隱隱暗暗的深沉和憂傷感，經常會穿一身退役的綠軍裝，坐在院子裡，看著一盆一盆的綠植髮呆，我知道，這些盆盆罐罐曾經都是他女人留下的。綠色總是象徵著生機勃勃的生命，古人詩下的文字早有記載，隔壁的他，就像一個傲立在雪峰的青松，綠色的容顏，綠色的微笑，雖然是一身霜降。每次看到他，心裡總是酸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吧!深深的疼惜，還有不捨之情，隱隱作痛。我總想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呢，怎會如此讓我疼惜和憐愛，他分明，是一個一臉嚴肅和認真的男人，臉上的褶紋都是死板的要命，為何讓我細膩的疼呢?而他，竟然還一副不受外界任何打擾的樣子，只陶醉在自我的世界裡。

我愛一邊看著他一邊寫字，堆砌我對生命，還有對生活的領悟。你拼盡生命所有的蒼綠，只為守候曾經的她，所付出的情感，在這一片蒼綠中，有安詳的創楚，和來自心靈的呵護，她不是樹上拗下的一片葉，它也不是缺乏水分褪了色的花，它是她曾用心澆灌的等待和期許。我想，在他的眼裡和心裡，他的女人就是綾羅綢緞上的一束折枝花朵，斷是斷了，可還是非常的美，美到，他必須小心翼翼的用完下半生去呵護，去陪伴。其實，我也想，也想為一個人專情守護，拼盡所有生命中的蒼綠，精心維護好已逝去的容顏。我像一個孩子一樣貪婪著，夢想著我的生命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他死後，或是我死後，對方也會這麼安靜並堅決的執守。我想詩人筆下的詩詞都是驚人的唯美，可稱之為涼意蝕骨的一種決絕悽美。綠的是心，心情好了就會開出花來，即使花謝了綠色依然是綠色，總是有生機的東西，就如早春，嫩綠初始，一切，都是那麼欣欣然。少年時會在放學後挎著籃子割豬草，一眼望不到的田野，鑽進去出來就是一籃子的綠草，我不認為貧窮是醜陋，相反的，少年時我很富有，看到一籃子滿滿的綠就會充滿滿足感，太過於欣喜就是一種完美，我的少年時期就是完美。記憶中的綠，就像是脫了冬天的厚棉襖，穿著一身軟綿綿的秋衣在鄉下的土路上奔跑，一群孩子，大大小小，並無貧富之分，一起嬉笑一起打鬧，一起遊戲一起去學校，像路邊的野草一樣隨心瘋長著，無拘無束。

還記得我經常會和一幫子男孩子去採榆錢，榆錢可以用棒子麵撒上鹽巴蒸著吃，吃的滿嘴渣渣，有著田野裡的自然清香味兒，吃的一臉幸福。那時候膽子大，和男孩子一樣野，喜歡爬到很高的榆錢樹上，一把一把地把榆錢擼下來轉進書包裡，嫩綠嫩綠的就要摘下來，那時候最好吃，老了就不能吃了。長大後再沒有吃過了，國小以後就去了市裡上學了，後來幾乎沒回過老家，畢竟是全家搬遷，走後再沒見到過相似的老榆樹，可是，記憶裡的春天也就定格在那些年了，彷彿以後再沒過過真正的春天。成長後的我總是帶著莫名其妙的憂傷，臉上鋪著惆悵的痕跡，而這，絕不是故意，是由內而外，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好像一部古老的黑白電影，什麼時候想起，什麼時候就會出現黑白畫面，我的心裡，春天就是可以擼下榆錢的畫面，那些春天早在我離開的剎那間被定格，成為記憶裡最銷魂難忘的時刻。我的一生沒有穿過綠衣服和綠裙子，那麼幹淨的顏色，我生怕我託不起。甚至不敢去嘗試，倒是看著人群的五顏六色，也跟著瞎起鬨，經常是三五紅裙子遍地，二三藍褂子隨處，特別是大紅，像遍地開滿的紅花，俗得入眼了的火熱。我高中時，看到一個隔壁班的女生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裙子上有綠色的點綴，美極了，彷彿多看兩眼就會開花，後來跳樓死了，家裡到學校鬧了好久。

不過，她的白色連衣裙，還有綠色的植物花紋，以及她瘦瘦高高的樣子，和白白的膚色，不近人間煙火的模樣也被我牢牢定格住，我所理解的美女，在後來的日子裡也必須要有她的樣子。近乎透明的一種綠，新鮮不得了的一種綠，一滴水一樣的綠，穿在身上的綠，遊蕩著生命的綠，像是穿著一個春天而來，又披著整個春天而去，那麼動人，那麼鮮活，那麼碧翠欲滴，楚楚動人，而又持一種悲壯的慘烈。這一生我再沒見過穿綠有比她穿得好看的女子，甚至，讓我不敢去嘗試，偶爾任耐不住只會去買一些綠色的內衣，買來了也都不敢穿，生怕她的微笑會刺傷我薄弱的神經。後來我愛上了茶，一片片茶葉綠綠的招人喜愛，當看著開水倒進玻璃杯子裡時，那些綠綠的嫩芽兒頓時激烈，像甦醒的生命上下舞動著，一片一片開始慢慢舒展，慢慢張開。以至於一段時間，我竟然辭去穩定的工作，自己去開了一間茶社，生意之慘淡，可謂慘不忍睹，因為，我的茶，和我的人，一樣的淡然，淡然到客人不敢觸碰的憂傷，甚至是一種純淨的不敢走進去。

這樣的生意維持了一年多，後來遇見了他，我生命中的難忘，難忘，不是愛情，而是他流星一般的損落。他在我們這個小縣城工作，工作之前就知道了病情，他只是固執的想到(孔子)家鄉來小住他的有限光陰。

我們彼此心照不宣，我們從不涉及愛情這個字眼，他的工作很清閒，就是抱著一臺筆記本寫寫畫畫。有時候，我們會靜靜地待上一上午，或是一下午，我燒水，他看書，我沏茶，他喝茶，我喝茶，他看茶，一聲不吭，卻也千言萬語。我的茶社起名(故居舊人)，按照我自己喜歡的風格自己設計，一種田園鄉村的純美，簡潔、乾淨、純粹，單一到可以讓客人進去就會產生無慾無求的安靜感，生意，慢慢開始好的不得了，喝茶人也都是緊緊地喝茶，或是三倆輕聲細語。家人從沒想過我的茶社會近乎於黑天白日的客人川流不息，且又近乎於鴉雀無聲的情景。我自己也侵醉在這種靜裡，似乎忘了塵世間還有煙火這個詞眼兒，每天都是聽著禪韻，喝著舒緩，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陶醉其中，直至，他的離開，後來，我也離開了故鄉。偶爾我會想，那些風月場合的女子，她們是斷不會穿出綠色的內衣，因為綠是她們心裡的痛處，她們，早已經不再清純，綠色，已經離她們很遙遠很遙遠了，遙遠到再也回不去了。你想想哈，一個初長成的少女，穿著綠蘿一般的內衣，飽滿而青澀，讓你忍不住想擁有，想捏一下，咬一口，攬在懷裡，緊了，怕她疼，怕流出鮮嫩的液汁，鬆了，怕她流失掉，那麼如夢如幻的一抹綠。

綠比黑有生命氣息，會生動、活波、俏皮些，綠比白呢，有韌性，要明顯的透漏出誘惑，比藍色要明亮些，藍色是憂傷的色彩，綠色卻是純情而且充滿朝氣，綠，即使和紅相比也不遜色，與我語言，綠要比紅更貼貼近我，更溫暖，更有生活性。想想我們的古老傳統，婚嫁多以大紅為主，其實，我若是男子，洞房花燭夜，美嬌娘穿著一件綠色帶有花邊的肚兜，綠色的花褲子，那種俏皮的挑逗，那種期待的躲避，半推半就的俏皮模樣兒，當真是讓我風流難耐，雄性難忍啊!

年輕的嬌媚，獨屬於女子的風情，穿著綠內衣的女子，今夜我要將你征服，成為我的女人，而不是你今天以前的少女。光是想想就吧唧嘴，要流口水了，別說男人，就是這麼胡亂想一下我都不知我是男是女了?終是可惜了我的這份心意，徒有男人色，並無男性的本錢，雖是比男人更有欣賞女人美的眼光，卻無法消受這一奇異的本領，偶爾想之，笑笑，自言自語，病了吧，還病的不輕呢，卻甘願這麼病下去，一直一直的病下去。從小玩到大的閨蜜開了一個文具店，裡面有一些櫃檯想擺放小禮品，我自告奮勇擔當“淘寶客”，言語也是喜之望外。不管多老，終究是女兒家的心思，喜歡那些琉璃工坊的東西，喜歡小飾品小玩意兒，喜歡，自己親自挑選。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小巧怡人，各種喜歡的寶貝。這裡綠色居多，翠綠的，墨綠的，碧綠的，淺綠的，深綠的，還有綠如墨的濃綠，讓人看著都有禪意。一個一個，一隻一隻，一盒一盒，一套一套，生命，在這裡得到一種釋放的自由之感，彷彿任何一個物件都是一個生命的個體，然後，通過這一個個的綠色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世界。忽然看到一隻翠綠的碗，一瞬間，觸動般的無法呼吸，想像著裡面裝上雪白的米粒，就像一件翡翠盛了雪一般的清爽，而又不缺人間煙火的滋味，一下子感動起來，眼睛竟然霧濛濛的潮溼，好像，第一次遇到了愛情。喜歡，莫名的喜歡，超喜歡，實在是喜歡，那綠，透明，不攙雜塵世間任何東西，沒有一絲塵埃，它就是一朵素心花，我就是那個素心人，而後，我們相依一起，相伴為命，把人間歲月過到精緻而不染塵間俗味。然而，人如琉璃，說碎即碎。愛情好像就是人間琉璃，流離失所一般不得一路到底，愛，難道非要是愛到琉璃，直到心碎方罷休?可是，芸芸眾生又多是如此過活，你行，他行，她也行，我為什麼不行呢?還有什麼解不開?三千情結三千夢，三千清歡終為空，輕輕一捻，化為一首綠色的情詩!

總有一種感覺，這綠，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就像莊稼漢精心栽植的稻苗，那綠，乾淨的要命，每一棵都承載著一家老小的命運，每一棵都是全家上下的快樂和希望。她，神一樣的不可侵犯，那綠，像聖潔的天使，婉約中透著一股子羞澀，又似春天一般呼喚，呼喚著愛情，呼喚著生活的美好。

呵呵，奇妙的比喻吧，自己也會被自己莫名其妙的的想法震撼到，讓人心動不已的想法，愛一個人若真的是栽植稻苗一樣該多好啊，起碼，你有時間，也有資格去靠近她，靠近，愛情。愛情一樣的羞澀，愛情一樣的美好，愛情一樣的新鮮，愛情一樣的綠啊!本以為愛情不會是羞澀，不應該是綠，她應該是紅啊，而且是粉紅，沒想到，初次的愛情竟然是綠色。愛情來了，就是綠滿枝頭的新鮮，壓不住的一個好，好到忘我，好到看了就忘不掉，只想那麼一直一直和他呆在一起，即使是極為卑微的一種態度，也願意傾心去嘗試。

一心的愛情，一樹的翠綠，甚至是怒綠，發了瘋一樣，我就要，我偏要，我非要，我就是要綠給你看，綠的那麼徹底，那麼投入，那麼忘我的綠給你看，非要給你綠出一個青山常在，執意給你綠出一個碧波盪漾。綠，太過於專心，綠，太過於專一，綠，太過於專情，愛情若是綠色，必定傷你一個體無完膚，誰讓你這麼義無反顧的來愛呢?咎由自取吧!然後，在經歷一次次愛情後，再也找不到心裡的純淨，找不到綠色的愛情。太過於專一總歸是不好，摔下去就很難在爬起來。記得有一次去老家，看到阿婆用壓井壓水，一桶一桶倒到水缸裡，我伸著腦袋往裡瞅，看到水中自己倒影，飄忽著一種近乎於模糊的純真，隱約之間，一種羞澀，瞬間，感覺自己也多情，也柔軟，也嫵媚，也純真起來。綠了，綠了，都綠了，生命綠了，生活也綠了，連愛情也是綠色了，多美啊，綠油油的一片欣欣向榮，綠油油的一片乾淨，連我的笑容也帶了幾分綠色。希望，到處是希望，我，為了這無邊無際的希望想大聲吶喊......然而，那水終是太過於透明，太過於綠，近乎決絕的一種悲傷，義無反顧，展盡生命所有的本性，只以至純，至真，至善，至暖而呈現，我看著那深深淺淺，又層層疊疊的綠，又歡喜，又惆悵。

這時候，他忽然像一個照妖鏡一般，一下子又把我世俗裡的醜陋以巫婆的形式呈現出來......太美的東西也太容易破碎，春夏秋冬，綠，也有季節，總是會在破碎的一霎那間，痛徹心扉，當羞澀被欺騙愛上後，羞澀，會不會也變成欺騙?就像愛情，不管你如何水深火熱的去愛，誰也不能保證是久遠，誰也不能給你地久天長的承諾，那麼，如果離散了呢?那綠，彷彿一夜之間形成了琥珀，蒼老到了枝枝葉葉，蒼老到了根根節節了，這一抹綠，突然像極了頑固的油澤，凝固在我青春的面孔上，讓人恨極，痛極。有心衣絞了去、摳了去、剜了去、割了去，可是，我的青春顏容呢?一去不復返......今日，我終於放下對生命的膽怯，為了另一種生命，而穿上了我嶄新生命中的綠色，為你，為我，也為他，傾心投入的為你們，沏上生命的一盞茶，來，我們一起飲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