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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往日鄰居作文

散文:往日鄰居

散文:往日鄰居作文

我敢肯定,那天逃走的田雞就是很久以前見過的那隻。

那天下午,我們在田壟幹活。秋風微涼,田野中一派忙碌景象,金黃的稻子被人們一截一截放倒,就像放下了一年來的心事。晚稻收割的喜悅是灑脫的,帶著極大的充實,有種大劇落幕的圓滿感。常有山歌從手持鐮刀的收割者口中飛出,在稻子上方來回飄蕩。田是乾田,泥巴還沒發硬,踩上去腳板沁涼舒適,人心也變得軟綿綿起來。

眼前的稻田已越割越小,慢慢被我們逼入死角,只剩不足三簸箕寬。我站起來看了看哥哥,不動了。哥哥也看了看我,趕緊放下鐮刀。

這種靠近山的田,是出產田雞最多的。剩下的一小塊稻禾裡,肯定藏著很多青蛙和田雞,經過了一年的成長,它們已經肥碩不已。相比青蛙,田雞相對難得,味道和營養也有天壤之別。田的內方是高高的陡坡,像一堵牆圍,沒有生路可去。為了不讓田雞輕易逃脫,我們從外往裡割,不斷縮小圍剿的範圍,步伐每前進一步,田雞就往裡面後退一步。現在,眼前只剩下這一點稻子了,它們蜷縮在裡面,已退無可退。我和哥哥把鐮刀一放,分頭下手合圍過去……被驚擾的傢伙,紛紛四散奔逸,東一隻,西一隻。它們自顧不暇,我們也措手不及。瞧這架勢,只好將青蛙和泥蛙放棄,專心對付田雞。哥哥抓到六七隻,我也收穫不少。我們沒想到那隻最大的田雞就蹲在腳邊的那株稻子下,對周圍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

它一動不動地蹲在那,像一泡黢黑的牛屎。田雞的面板滿是皺紋和麻點,確實接近牛屎,只是沒想到它有那麼大,並且偽裝得那麼逼真,輕易騙過了我的眼睛,走過去時,一腳把它踩進了泥巴里。等反應過來時,它已經跳開了。

“哥,好大一隻,怕有一斤重!”

我們追逐起來。

就這樣,一隻田雞的出現,攪動了平平淡淡的勞動場面,讓原本無比枯燥的下午突然變得生動起來。

那是一隻狡猾的田雞,它不跳直線,專往有阻礙物的地方鑽。剛割下的稻子一堆堆放在田裡,都沒來得及脫粒,它躲在稻垛下,等我們發現並且靠近時,又跳到另外一個稻垛下。面對沒有脫粒的稻子,我倆無法充分施展手腳,生怕把稻穗上的穀粒弄掉,那樣會挨父親一頓揍。我們追下去,一直追過了兩塊田,依然兩手空空。而它,似乎跑得更從容了,我們越是窮追不捨,它越是樂此不疲,將我們折騰了個夠。我第一次領教了一隻田雞的智慧和彈跳能力。後來,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它竄進了一塊蓄滿了水的稻田,我和哥哥站在田邊望洋興嘆,失望地看了對方一眼。我們不但沒能抓住它,其他田雞也趁機跑得一乾二淨。

……

我認得那隻田雞,就是過去沒抓住的那隻,我說。

它是一隻活出經驗的田雞,懂得如何跟人糾纏,曾幾次從我眼皮底下逃掉,有一回幾乎已經到手,最終還是跑了。

田雞跟其他蛙類不同,神經極為敏感,又善於偽裝,血液裡流淌著隱忍的因子,老遠聽到動靜,就匿入水中,實在難以脫身時,還會選擇裝死。它的顏色大多跟泥土相近,容易被人忽略,當我知道它躲在那塊田裡時就徹底盯上了它,一盯就是好幾年。

田中有水時,我發現它愛待在靠近出水口的一塊石縫下。無人打攪時,它會扯著嗓門大叫,聲音洪亮,在整片田壟中有捨我其誰的氣勢。稍有動靜,便“嘭”的一聲,躍入水中。半晌過後,等人走遠了,再從田裡爬出來,依然蹲在原來的地方。田雞是一種戀舊的蛙。跳進水中的田雞有如蛟龍入海,很難拿它有什麼辦法。不過,我也不會輕易放棄。我從它入水的地方下田,用手在淤泥和禾蔸下慢慢探索,手指已經觸到了它,但它的身體過於敏捷,面板像泥鰍一樣溼滑,而智力,又遠在泥鰍之上,雖有機會靠近,最終卻徒勞無功。

好幾年時間,我就那麼盯著它,反覆對它下手,反覆被它逃掉。原以為,田幹了它就會走,沒想到第二年開春還出現在那裡。

我敢肯定那天逃走的田雞,就是我一直以來盯著的那隻,我再一次對哥哥強調說。

我想不通的是,一隻神經高度敏感,腦袋這般聰明,那麼善於偽裝的田雞,為啥如此執拗古板,頻頻被我襲擾,卻一直不換個地方挪個窩。它是向我示威麼?自那以後,我們又反覆較量,交鋒無數,依然以我的失敗告終,直到我離開村子都沒能逮住它。沒逮著就沒逮著吧,作為田雞它也差不多到了晚年,希望以後村裡沒人再像我一樣去打攪它,讓它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

也許是因為跟田雞這樣的東西打了太多年交道,我的身體在不知不覺間侵染了它們的性格,敏感、多疑,難以接受世俗價值。遺憾的是,我沒能學會田雞的偽裝術,藏不住自己,性格過於直率。我是一隻誤入城市的田雞,像一塊牛屎出現在這裡,和周圍的一切極不協調。這是多年以後,混跡於城市之中才意識到的。

我想回去看看它,要是它還在的話,再仔細觀察一番,向它討教,學習偽裝之術,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在城市生存下去,就像它當年面對我的圍剿那樣,始終自信滿滿,有恃無恐。

我回到村莊,站在當年那片田壟中,卻聽不見任何叫聲。它大概早已壽終正寢了吧,一隻田雞哪能活這麼久。它對付得了我,卻無法戰勝時間。我後悔自己回來得遲了,當年跟它打的交道還不夠,就急急忙忙想著離開。就算它沒老死,恐怕也難以活命,如今,鄉下的捕蛙人不像我們當年那樣,僅僅徒手去抓,他們會用電,用毒,用高明的鐵網,野生田雞早已瀕臨絕跡,市面上賣到了一百多塊錢一斤。青蛙、牛蛙,都是人工可以飼養的,唯獨田雞不行,它的野性不像其他同類那樣輕易被人馴服。

田雞這麼少了,難怪我這樣的人也……

與 蛙 為 鄰

看到一組寫蛙鳴的文章,有古人的,也有今人的,看著看著,心裡便不忿起來,蛙鳴哪是他們說的那個樣子。我懷疑那些人是否真聽過蛙鳴,或者就算聽,也心不在焉……

到了社日,蛙會準時叫起來。

剛翻過的水田,注滿春水的池塘,還有山間小路的水窪中,擠滿了黑綠的小腦袋。它們大多浮在水面,如懸浮的棗粒,只有少數坐在土塊之上,很驕傲的樣子。但凡潮溼的地方就有蛙的影子,就有粘稠的蛙鳴。村莊漂浮在蛙鳴之上,走路熟人碰面,說話得用最大的大音量,大家耳朵裡塞滿了蛙鳴,沒有太多空間留給他人。每年此時,蛙是村莊的主角,其他生靈,要麼尚未睡醒,要麼沒成氣候。

晴朗的夏日,夜空之下,田壟之中,蛙鳴那麼美妙,如果有星星,你會覺得它們是在蛙鳴的節奏裡閃爍。田雞渾厚遼遠,它們是蛙中的哲學家,口氣充滿滄桑和感慨,叫過一聲,要隔很久再叫第二聲,聽者耳邊常常會有餘音未盡的感覺。田雞長壽,個頭也大,只有成年老蛙才能發出叫聲,像長者的言傳。青蛙的叫聲最為巨集亮,它們是田野的主力軍,如同人中壯年。泥蛙如初生嬰兒,叫聲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永遠那麼急迫,不成曲調。黃雞躲在最偏僻的角落,像山中隱士,完全按自己的性子行事,隨性發聲,灑脫而執拗,有一種魏晉風度,你永遠不知道它們在想什麼……季節和晴雨的變化都會影響到蛙鳴的色調。夏天濃烈乾脆,秋天清越高遠,天晴的晚上比下雨天熱鬧很多。大雨過後,蛙像腦袋被水淋醒的酒醉者,再也不跟在別人後面起鬨,嗓子玲瓏幽靜,有一種嘎嘣脆的清響,四野萬籟寂靜,它們的叫聲宛若古琴。

別看田野響成一片,其實它們是各叫各的,互不妨礙,也互不干擾。一聲蛙鳴,就算再微弱,也是獨一無二的一縷,如同花簇,挨挨擠擠中並無相同的兩朵。對聽者來說,少一聲,或者多一聲,不會改變田壟的熱鬧程度,對它們自己而言,卻意義重大,那是它們的肺腑之音。其中必有一聲是為尋找知音而叫的,如果不細聽,很可能擦肩而過,孤獨終老,而悔恨一生。更多的聲音,是它們對世界發表的看法,不能用大小和強弱來區分,不管別人怎麼叫,是高,還是低,是雜亂無章,還是整齊有序,蛙鳴四起,田壟中的一切聲響都是生命的律動。

對蛙鳴和鳥叫我一直保有一種偏執的愛。

夏夜無眠,搬一張竹椅坐在大門前,聆聽這自然的音樂盛宴,聽著聽著,便覺得沉重的肉體如青煙般散去,只剩精氣在四周流動。聽得入神的時候,我會忍不住學青蛙叫。“呱呱呱”。我終究不是蛙,我一發聲,旁邊很大一塊地方立馬安靜下來,片刻之後才能恢復原來的熱鬧。它們聽不懂我的話,察覺出這是“蛙”中異類,所以心生防備。蛙聽不懂我,想來情有可原,沒想到,人群之中,我也會遭到同樣的冷遇。

多年以後,當我身處都市,發現自己竟然失語了,成了一個沉默寡言之人。成人的世界,人們雖然很禮貌地作出讓你發言的樣子,心裡卻並不那麼想,從小好動願意與人交流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太多次,在我說話之前,他們的語氣已經不容置喙,我的話常常被粗暴地打斷,最後無疾而終。有時雖然勉強說上幾句,又因為內容太真,為人不喜,如此,我只好選擇閉嘴。

其實,我心裡明白這種處境的由來,我不懂得逢場作戲,並且尚未取得講話的資格,人類社會講究有序,不像鄉野田壟,弱者是沒有資格“蛙鳴”的。我不明白的是,蛙的世界尚且容忍弱者發言,文明如人類,為何反而不能了?我相信蛙是不會說假話的,它們的每一聲鳴叫都攜帶著生命的溫度,蛙的一生如此短暫,絕不會花那麼大精力亂叫一通。人的一生就是太漫長了,如果只活個三四十年,就不會想著戴那麼多面具。譬如一隻蟲子,往往還沒來得及憂傷和痛苦,更沒來得及追逐名利,便過完了短暫的一生。我以為,把人類斷定為高等智慧生物,極有可能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結論,在世界的背後,有一個更大更清醒的智者早已看穿了一切,它未必是“上帝”,但一定和“上帝”相似。

事實上,他們的話我也不太聽得懂,我理解的事物是活的懂得呼吸的生命,而非各種僵硬的名詞。一個人聽得懂蛙鳴,能和花草交流,卻聽不明白人們在說什麼,人跟人之間的差別遠比人與動物的差別大。

還是遠離人群吧,減少跟世界的聯絡,寂寞了就去聽聽蛙鳴,與蛙為鄰,讓那個真正的我像它們一樣,端坐在天地之間,孤獨,而完整。

養 蠶 記

天底下沒有任何祕密。

如果有,只是因為時間不夠長,還沒到暴露的時候。

見他們養蠶,我決定也養,儘管我們村沒有一棵桑樹……我花了兩塊錢,從別人手裡買了一板蠶卵,它們密密麻麻,排布在一張薄紙上,約莫有兩三百粒。天氣轉暖後沒多久,蠶卵就自然孵化了,身體細小得要用放大鏡去看,就是這麼小的絲線一樣的蟲子,孵出來不到幾個小時就能吃東西了。它們實在太小,太脆弱了,稍不小心,沒收住手,一壓,就會死掉。我用細薄的竹片,將它們從一片葉子分散趕到另一片葉子上,儘量均勻分佈。

那時候,所有男孩都養蠶,很難說是一種遊戲,還是業餘愛好。養到抽絲成繭,拿去換東西,或者賣錢,當地有專門的人負責收蠶繭,蠶蛹不要,剝出來自己炸了吃。我養蠶不是為了賣錢,也不是用來換東西,我是為豔君養的。我只想偷偷地養,每隔一天就跑到鄰村去摘桑葉,等養成了,結了繭,好送給豔君。她喜歡蠶繭,愛將它們蒐集在一起,排列得整整齊齊,隔三差五,拿出來數一數。她只喜歡蠶繭,不喜歡蠶,更不喜歡蠶蛾。她說,蠶,無非是白色的蟲子,渾身是腳,軟軟的,看著叫人噁心。還說,蠶化繭成蝶之後,翅膀小,身子笨,傻不愣登的,根本飛不起來,一點也不好玩。經她那麼一說,我也覺得蠶蛾不好看,身上灰撲撲的,像夏天晚上撲火的蛾子。豔君不養蠶,可她喜歡蠶繭,所以我就要養。凡是她喜歡的東西,我一定會想辦法滿足她。

本想等到吐絲結繭再告訴豔君,給她一個驚喜,可現在,祕密捂不住了。

最初,一個小盒子便足以安置它們,一天幾片桑葉管夠。小傢伙長速驚人,僅僅半個月,小盒子就住不下了,必須擴充套件空間,而且每隔三四小時要換一次桑葉。它們很愛乾淨,吃了髒葉子,或者住得不舒服,很容易得病死掉,糞便必須及時清理。以前住小盒子,這些事能偷偷做,現在要分成好幾盒,想藏也藏不住了。

我在家只找到一個紙盒,於是,跟豔君坦白,向她借。豔君有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文具盒,是她在福建打工的叔叔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豔君聽說我在找盒子養蠶,二話不說就借了。我向豔君保證,一定會用紙墊好,絕不弄髒她的文具盒,等蠶養大了就還給她,這些蠶再等半個月就能吐絲結繭。

保證的話說了不到三天,天降大雨,山路滑,我一出門就栽了個跟頭,豔君的文具盒被摔壞了。豔君生我的氣,幾天不理人。我覺得她生氣是對的,那麼漂亮的盒子被摔成了兩半,當然該生氣。可是,她的氣生得未免太久了,就像那場雨,沒完沒了,幾天也不見停。以前哪怕惹到她哭,第二天也會忘得一乾二淨。那場雨把世界下長黴了,豔君臉上的小酒窩也消失了,臉拉下來,像塊平板。

儘管是同桌,上課的時候她一眼都不瞧我,不准我碰她的任何東西。橡皮擦,鉛筆刀啊,一律不借給我用,怎麼逗,一點笑容都沒有。這些倒還算了,最關鍵的是,豔君不再幫我去她們村摘桑葉。

我們村沒有桑樹,我的桑葉一直是在隔壁兩個村摘的。先前摘過的地方,每棵樹,每根枝椏,只剩下光禿禿的芽苞,朝天杵著。其他地方肯定還有,可他們村的孩子不會告訴我。前一段,全靠豔君幫我到她們村後山去摘,現在,她也不幫我的忙了……蠶一天天長大,桑葉告急,雨一直這麼下,沒有陽光,芽苞長得很慢,蠶隨時有餓死的可能。

每節課都那麼漫長,我的人坐在教室裡,魂卻遊走在遠天之外,心事無人知曉。豔君是知道的,她裝作不知道。

雨滴打在簷階上,發出膩味的聲音。“吧嗒,吧嗒”,如同從心尖跌落,每一滴都觸及神經,驚心動魄。老師轉過身,用粉筆在黑板上專注地書寫某段課文的段落大意。課堂上靜悄悄的,無人說話,這更讓人覺得課時的漫長。雨已經下了四五天,時大時小,從未間斷,有時眼看要停,接著又是一陣。我的蠶已經餓了整整一天,它們在盒子裡四處爬動尋找食物,弄出細碎的聲響。不知何時才能下課放學,屋簷上的水滴何時才會停止……

真愁人吶,這回可真是坐吃山空了。蠶為什麼只吃桑葉,山上有那麼多種植物,要是能找一種替代品就好了。平日為了保鮮,我會把摘來的桑葉放在水裡泡著,用的時候,拿出來揩乾,慢慢喂。這段時間一直下雨,葉子泡得時間太久,全都發酸變壞了,蠶吃了會死。

心裡打定主意,放學後跟堂弟到隔壁李家寨去摘桑葉。說是摘,其實更像偷。那棵桑樹長在他們村口,村口那戶人家養了一條凶悍異常的黃狗,每次去都攆著我們跑,讓我們兩個看起來像賊,人跑了很遠,它還尾隨不放。去李家寨摘桑葉充滿了危險,可這回已經沒別的路可走。

到了李家寨,遠遠看見那棵大桑樹,枝繁葉茂,濃密如一朵巨大的綠雲,停在村口。桑樹身形高大,據說已經長了三十年,不上樹,根本摘不到幾片葉子。我和堂弟把傘收好,躡手躡腳爬上樹幹,生怕驚動了那條黃狗。好在,黃狗不在,只有兩隻老母雞在樹下覓食。我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摘著,儘量不驚動周圍的一切。狗畢竟是狗,它聞到了生人的氣息,突然從巷子裡竄出來,一邊奔跑,一邊咆哮。我和堂弟像兩隻野兔,從樹上一躍而下,轉身就往村口逃。大黃狗在後面窮追不捨,不知跑了多遠,才將它甩掉。

第二天,我把偷桑葉的情形告訴豔君,說,李家寨那條狗,真凶,死命追著不放,一嘴巴咬在我的屁股上,肉沒咬到,把褲子咬出了個洞……豔君聽到這,“撲哧”一聲,笑了。她說,以後別去李家寨了,我到村子後面幫你摘。

豔君還是心疼我的。她終於不生氣了,天也終於晴起來了。

天一晴,被我們摘掉的桑葉很快會長起來,豔君的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她帶著酒窩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動力,我全力以赴地經營著,打理著。豔君喜歡蒐集蠶繭,塞得滿滿一盒,天晴的時候,拿到太陽底下一顆顆數,像數著無數寶藏。一二三四五……好像很值錢的樣子。豔君數蠶繭的時候最好看,笑眯眯的,很入神。我拿起一顆蠶繭,迎著太陽抬頭去照裡面的陰影,蠶蛹在兩指間扭捏身軀,有種奇妙的感覺從那裡傳來。蠶在裡面睡了一覺,出來居然變成蝴蝶了。

必須承認,蠶蛾是我見過的樣子最醜的帶翅動物,難怪豔君只喜歡蠶繭,不喜歡蠶蛾,山裡隨便抓一隻蝴蝶都比它們好看。蠶繭化蝶的時候,也正是滿山遍野鹿娥紛飛的時候。鹿娥的身形體貌和蠶蛾接近,樣子卻好看多了,金黃的身子夾著黑色條紋,全身敷滿一層霜粉,很能飛,而蠶蛾是飛不起來的。也許它們以前飛過吧,誰知道呢?鹿娥雖然好看,可它們過去是毛毛蟲;蠶小時候很可愛,最終卻變成了笨拙難看的蠶蛾,要是能兩全其美就好了。有了這個想法,我決定到山上抓一隻鹿娥回來,改造它們的後代。

我把抓回來的鹿娥跟一隻蠶蛾關在一起。它們待在一起好幾天,並不搭理對方,各自停在距離最遠的兩端。我跟豔君說:“你當初就是這樣不理我的,那隻鹿娥也不理蠶蛾,看來做不了兩口子了。”豔君聽了,臉上一紅:“你把它和蠶蛾放到一起,它當然不高興,它的夥伴在山上呢。”豔君說得對,它們不是一對兒。我開啟盒子,讓那隻鹿娥飛走了。

記得那年,我把所有蠶繭都賣了,給豔君買了一個更漂亮、更大的文具盒。

男生們養蠶,產下的卵隨手亂扔,大多不知去向。細心的女生撿起來,留下一部分,等到第二年春天,卵該孵化了,她們把我們上一年的成果,又反過來賣給我們。我們那麼賣力,從頭至尾,都是為女孩養……

很多時候,一想起蠶,就會想起那條死命追趕我們的大黃狗。我們的驚嚇並未白受,那次,我和堂弟一人偷回來一根桑樹枝,在屋前屋後找了塊地方,分別插了下去。它們很爭氣,如今,已長成大樹,每到春天都鬱鬱蔥蔥,綠蔭如蓋。只可惜我們早已不是懵懂少年,堂弟今年已經年滿三十,那兩棵桑樹恐怕也已經忘了自己的來處

標籤:鄰居 散文 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