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湖上開遍映山紅作文
收到一枝光禿禿細溜溜褐色枝條。
枝條是朋友從大山深處寄來的。
朋友說,這花叫三角梅。賤。好活。花開的時候,漫山遍野一片火紅,比映山紅還要映山紅。
比映山紅還要映山紅?
看著這不起眼光禿禿細溜溜褐色枝條,想像比映山紅還要映山紅是怎樣一個景況?
不信,說什麼都不信。
要知道,我和朋友曾經翻山越嶺去趟過百里花海。那似海浪翻湧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映紅了大地和天空的映山紅呵,是那麼燦爛,瑰麗,又那麼氣勢若虹。可,眼前這?……
朋友在微信上笑而不語。
我將枝條隨手插在天樓花臺的一個角落。它看上去孤伶而瘦弱。且不管它。
春去秋來。
一年一年。
我眼見這三角梅成活,抽芽,開花,發葉,生枝;我眼見它一朵兩朵,三枝四枝,七簇八簇,篷篷勃勃,紅紅火火,佔據了半個花臺,翻出了牆外。只是佔據了半個花臺,一溜牆角,那一篷三角梅,卻映紅了整個天樓,映紅了天空。
我把照片發給朋友,告訴她,比映山紅還映山紅的三角梅,一年比一年開得鮮豔。
朋友笑而不語。她說,大山的三角梅也開了。大山的三角梅年年開年年落,再開兩年,她就要退休了。朋友說,真捨不得呵。我說,回來吧。也該回來了。
三十多年前,朋友師專畢業分配到了大山任教。這一教,就是三十年。三十年漫長的時光,無數個日升月落。期間朋友有很多次可以調回家鄉的機會,但她一次次都放棄了。她說,我走了,孩子們怎麼辦?她遭逢家庭的變故,親人的離逝,但人前的她,總是衣著得體,帶著淡淡的微笑。那笑裡,有風雨,更有堅持。
朋友說,山裡的三角梅是她和孩子們一起栽種的。這花賤,好活。有一股隱隱的韌勁和執著。像山裡的孩子。淳樸,熾熱,小溪一樣的歡樂。
我想,豈止是像山裡的孩子,朋友,不也是這樣嗎?
朋友告訴我,薇回來了。我說知道,我已經見過她了。朋友感慨,薇這些年很不容易。
那天我見到薇,她正在江邊支個小攤賣涼麵。生意看起來還不錯。一群剛放學的孩子圍著攤點嘰嘰喳喳。薇一邊熱情地招呼著,一邊手腳麻利地挑面,打佐料,收錢補錢。等這一趟忙過了,薇直起腰來,抬頭看見我,兩眼一亮,跑過來,站在我面前,歪著頭,揮著手,笑嘻嘻地"嗨"了一聲。我也笑起來,我說,嗨。我想,這麼多年了,薇一點都沒變。
和薇漫步在濱江路邊。薇感慨,家鄉變化真大呵。高峽出平湖。一座大壩,煥新了一座古老的山水城市。還是家鄉好,山美,水美,人也美。薇望著我,調皮地眨著眼。一雙眸子在經歷了歲月的洗禮後,依然清澈。
薇平靜地告訴我,在外面漂泊了這麼些年,累了。原本攢了些錢,但遇人不淑,淨身出戶,孩子跟著她。我為她不平,她看著我,伸出一雙手,低下頭,微微笑,她說,我有手。我能。我信。我知道,薇一直都是說到做到。
濱江路石欄外,十里長廊,正盛開著一堤長長的紅色花海。這花海,環湖而開。好似天邊一片片緋色的雲被扯落下來,鋪開成錦緞,染紅了江水,染紅了群山,染紅了這座美麗的水上城市。
一隻白鷺從水上掠過,遠處,青山含黛,水天一色。薇伏在欄杆上,伸出手去探一枝三角梅。這三角梅開得真好。薇說。我告訴她,這花,比映山紅還要映山紅,是我們這裡最尋家最美麗最鮮豔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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