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滿載童年記憶的農村小院

【美文】滿載童年記憶的農村小院

離開農村老家三十多年了，大腦的幻象常常離不開老家的情景。老家是我童年的搖籃，無論我走得多遠，闊別多久，老家的記憶依然清晰。兒時那一聲聲“小么兒”的親切呼喚至今還悠悠傳入耳際，一種樸實的濃濃鄉情始終溫暖著我走過歲月的風風雨雨。

老家在山西省石門口鄉的石門口村。過去老家沒有直通車道，我回老家就經常在307國道的那個丫口下車，然後下一段陡坡，再穿過寨中小路，隱約聞到我家院裡的桂香時，便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匆匆忙忙，拾級而上，急切地對著石牆黑瓦的老屋，大聲叫喊“娘，娘，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這時候，娘如果沒有出去串門，就會激動得顫顫巍巍地跑出來：“兒啊，你回來嘍，你回來嘍……”然後，我和娘都努力地抑制激動的淚水。

老家四面環山，綠樹成蔭，泉水叮咚，原汁原味的石頭古寨倖免於現代城市的建築完好地儲存下來，成了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每到八月桂香的時節，我定是要回一次老家的。這樣的時節，院子裡的桂樹活力盎然，那種“葉密千重綠，花開萬點黃”的景緻十分惹人喜愛，那迷人悠長的香氣忍不住吸了又吸，總想把這獨特的幽香藏入心田。一陣涼風吹過，那星星點點的花瓣，零零散散地飄落下來，院子裡便鋪上一層細碎金黃的桂花，猶如漂亮的絨氈讓你不忍踩踏。晚上，靜靜地坐在桂樹下看月亮，不時有輕輕悄悄飄落而下的花瓣掉在身上，陣陣幽香令人心曠神怡，不由想起宋朝詩人贊桂花：“人間塵外，一種寒香蕊。疑是月娥天上醉，戲把黃雲挼碎。”品味著優美的詩詞，置身於此情此景，有種被桂花薰醉了的感覺。如此讓人沉醉的夜晚，再約三五好友聚集桂花樹下，或品酒賞月，或輕歌漫舞，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便少卻了浮躁與狂妄，便能聽到滌盪心靈的真切呼喚。

我喜歡回老家，因為眷戀老家那棵古老的大榕樹。大榕樹不畏嚴寒酷暑，卻始終鬱鬱蔥蔥，蓬勃向上，樹冠似一把巨傘默默直立於天地之間，執著地為寨鄰老幼遮風擋雨。樹根從一丈多高的樹幹上垂下來，扎到地下，盤根錯節，起伏不定。大榕樹正置寨中廣場中間，在樹下聊天乘涼，或是玩牌下棋，那份愜意真是妙不可言。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大榕樹似虛懷若谷的母親，庇佑世代村民盡享大自然的溫馨與歡暢。想起老家的大榕樹，一種“洗盡鉛華也從容”的踏實感覺讓我明白，現實就是腳下的土地，既不能活於虛幻的夢想裡，也不要沉湎於喧囂的現實隨波逐流，學會面對現實，接納現實，用實實在在的努力作為奠定夢想的基石，讓貼切的夢想昇華現實的人生。

滿載童年記憶老家裡，最讓我迷戀的還是村子後面的山林。村裡人每年要在這裡搞一次祭山活動祈求神靈的庇護，在人們心中，有神靈的地方是不能有砍伐行為的，淘氣的孩兒們來到這裡都比平時要規矩得多。因此，這裡的植被保護得比較好，樹木密密麻麻，競相生長，繁盛的枝葉相互交錯，編織成天然的綠色帳篷。花開時節，那些五顏六色的花兒點綴在翠色慾滴的茂林裡，漂亮極了。每次離開這裡，總是依依不捨，像任性的孩子不捨離開母親一樣邊走邊回頭。小時候，我們愛來這林子裡找雞樅，運氣好的時候，還會撿到成堆的窩雞樅，就了林子裡的泉水洗得乾乾淨淨，拿回家去，跳到自家院的菜園裡摘兩把新鮮的西紅柿和嫩辣椒來炒雞樅，那香味直讓人咽口水，再把老家的特產鹽水面炕得黃生生的，然後煮成香噴噴的雞樅鹽水面，吃在嘴裡，脆而不硬，香鮮味美，實在是好吃極了。還有山林裡的泉水，從半山洞裡汩汩而出，清洌甘美，冬暖夏涼。凡外面進去的客人喝到這裡的山泉後，就會倒掉自家帶去的茶水，騰空茶杯或者飲料瓶什麼的，裝滿泉水帶回家去。也曾經有人想利用這裡的水資源生產礦泉水，我還幫助取了一個簡單明瞭的名字“山林礦泉”，因當時老家交通不便，說說也就罷了。後來政府投資修建了蓄水庫，給家家戶戶安裝了水管，村民飲水不再像過去那樣肩挑馬馱，但通過水管引到家裡的水，在口感上少了原汁原味，因此，我依然喜歡到山林裡喝泉水。有事沒事，就要去山林的泉水邊逗留，看看小溪，聽聽鳥鳴，找一找兒時與小夥伴們爭搶的烏萢。那些烏萢生長在這裡真是得天獨厚，愈發地長得茂盛，舒展的枝葉間吊著一顆顆圓滿紫紅的烏萢籽延伸到溪水邊，伸手可摘，酸甜可口。在烏萢籽成熟的時節，這溪水流淌的山林裡就會響起稚嫩、甜美的童聲：“吃烏萢，喝山泉，炎炎夏日如過年……”如今面對這些純潔無暇的童趣回味，怎能以傷痕成繭的心去面對，驚慌慚愧的同時，看看倒映在水裡的自己，想起遠去的小夥伴，想起那些泛黃的記憶，不知不覺眼睛早已溼潤，山泉卻順著溝渠依然平靜地流淌，沿著自己的軌跡，流向自己的方向，獨自浪漫，獨自快樂。

春去春又來，花落花又開。三十多年來，老家發生了巨大變化。過去，雨天稀泥爛窖，晴天塵埃撲鼻，寨子裡時常充斥著牲口糞便的臭味。如今這裡似一幅淡雅的水墨畫：石牆、黑瓦、古樹、小溪、翠竹……點綴著屋簷下紅紅的燈籠。這不是一幅水墨畫，這是一座古樸幽靜名叫神祕天坑雨補魯的古寨。它的清新、脫俗、雅緻，能夠讓你靜心品茶聽鳥語，淡忘塵世煩擾與紛爭，這是現代城市享受不到的奢華，這就是我可愛的老家。

“樹高千尺也忘不了根”，老家是我永遠的根，無論我走得多遠，闊別多久，總是走不出老家的記憶。每當想起老家，我就情不自禁地哼起《多情的土地》：我深深地愛著您，這片多情的土地，我踏過的路徑上，陣陣花香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