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鄰居作文
他說“把菜放在前車筐,一路走起來輕鬆多了。”
“大爺,你這個辦法相當不錯。權當是早晨遛彎了,還能順帶著買菜,一舉兩得。”
他笑著,把自行車推進小屋,拿著馬紮出來在過道邊坐下。“路遠走的腿累點,歇會兒。”
“你多休息會,我上班去了。”
“好的。路上騎電動車慢慢走,小心點。”
老人家總歸是一番好意,我本來想快點衝刺,聽見他的囑咐果然慢慢的跑過去了。
可是,為什麼他總是一個人,他的小夫人呢?
記得,以前他老伴活著的時候,兩人恩愛有加出雙入對,結伴同行,可惜,三年前,老伴離世,他又找了一個比他少十多歲的女人,這個女人我很少能碰上。
有一天,我去附近理髮館剪頭,無意中聽到館裡坐著聊天的娘們八卦,說的就她。
“就老伊頭找的這個女人,一年到頭上午,下午,晚上,穿著各式各樣漂亮長裙,騎車去河邊和一幫人唱歌跳舞,活的自由自在,只有吃飯睡覺的時候回來。”
“自在個屁。六七十歲的人了,唱歌一點不好聽,整天出去瞎吆喝,活像驢叫喚,老伊頭都八十二了,一個人在家不需要陪伴啊!”
“哈哈哈,驢叫喚,你聽過她唱歌嗎?”
“誰稀罕聽。你想聽,晚上去火車站廣場等著,只要是那天,一幫吹拉彈唱的來了,她一準也在。”
我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伊大爺為什麼自己買菜,自己端著衣服去樓下小屋洗。
他的小屋常年白天不鎖門,小院子右邊牆根,有一口自己找人打的井,安裝了自吸泵,每當我們小區停水,大家都去提。平日裡也可以為了節約家裡用水,端著衣服去洗,他從來都是說“洗吧洗吧,不用和我打招呼,我也不關門,隨便進去洗。”
大家都是多年的老鄰居,彼此之間和睦相處,也就不見外了,可是,對於他的小夫人,他自己願意別人也不好有什麼怨言。
儘管如此想,我聽著心裡還是不好受,老年人唱歌開心,跳舞鍛鍊身體是好事,但是,要量力而行吧,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之上。都說老伴老伴,老來互相的安慰和陪伴。他找這樣的陪伴又是為什麼呢?是為了讓兒女們放心,不用惦記著照顧?可他明明是自己在照顧自己的。
伊大爺是個老退役軍人,始終如一保持軍人的優良品質。他以前的老伴也是非常好,總是熱情招呼幫助我們,而我們每天忙著上下班,照顧孩子,根本顧不得關心鄰居,反而羨慕伊大爺夫婦退休在家,過得幸福安康!
那年夏天,氣候反常,熱的要死,老公開著空調睡的像豬,隔著牆壁都能聽到震耳朵的呼嚕聲!我體質怕涼不敢睡空調屋,自己單獨在靠陽臺的小間開著窗,開著門,吹著從外面刮進來的徐徐微風,碾轉反側好不容易入睡!
突然,一陣淒涼的尖笑聲把我驚醒,我嚇得夠嗆仔細辨認,像是貓頭鷹的笑聲!尖笑聲在寂靜的深夜驚天動地,我越聽越怕,越感覺聲音就好像在我家的陽臺邊上。
一個人孤獨睡覺的深夜。還有什麼,是比鬼哭還要難聽千倍的笑聲更嚇人,頓時間,我嚇得頭皮發麻,渾身沒勁一動不能動,身體僵硬捲縮在床上,大氣一點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聲音嘎然而至。
我伸長耳朵聽,感覺突然寂靜下來的黑暗空間更加令人窒息,我悄悄活動活動腿腳,慢慢坐起來,一下子拉過身邊的毛巾被蒙著頭,頓時間,汗水洗遍全身,我顧不得許多,身子卷窩在腿上臥著,默默的腦子能開始思考問題了。
慢半拍的腦回路,也不知道抽動了哪根筋,特麼的,樓下伊大爺老伴的面貌清清楚楚在我面前晃悠,也許吧,這些日子每次看見她,心裡都有種她臉色不好的錯覺,那時候,沒有多想,也沒有仔細問候關心一下,今晚,貓頭鷹靠近不詳的感覺讓我突然就想到了她,難道真的是她不好了?
想到這裡我更加害怕,蒙著頭跳下床,急忙摸索著走進老公的房間,才敢揭下毛巾被,一絲清涼的感覺馬上讓我停止慌亂,我爬到老公身旁,把他推醒,他氣呼呼的開啟燈,懵懂無知聽著我不著調的胡話,呵斥責備我睡覺。看時間才凌晨兩點多,我只好乖乖的躺著,卻是睜眼到天亮。
轉眼之間,兩天平靜的日子過去。
第三天早上,走到樓下,看見過道有幾個人提著燒紙走來,我慌忙躲在一邊,他們拐進門走上樓梯,我的心瞬間不好了。
過了一會,我悄悄走回去上樓,恰巧在二樓樓梯口碰到伊大爺的大兒子
“伊新,是你們家的人嗎?是誰?”
“是我媽媽,她昨晚上十二點去世了。”
“啊!為什麼如此突然,她不是身體好好的嗎?”
“她是胃癌,今年春節後檢查出來的晚期,她執意堅持不住院,不化療,在家裡吃藥扛著。也不讓告訴任何人知道,自己默默含笑度過了最後的日子。”說著說著他的眼圈紅了。
天哪!
我驚呆了,內心海浪般洶湧澎湃,誰能想到,那晚上可怕的預感成真,我捂住嘴不敢說出聲,眼淚大滴大滴滴落下來,默默地回身下樓。
人生就是這樣的顛覆三觀,我寧肯罵自己腦洞大開胡思亂想,也不想回憶那晚深夜裡的恐懼,以前古老的傳說:貓頭鷹進村活喪門,這句話,當自己親身經歷過由不得你不信,因為伊大爺的家就在我們樓下,那晚貓頭鷹實際上是站在小區樓前的一顆大樹上,這顆大樹就在我們的窗戶前一路之隔的對面,貓頭鷹站在伸展的樹枝上,如同靠近我們的陽臺,聲音特別清晰。
那晚碰巧了,我睡在陽臺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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