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舟引渡案最新進展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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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各方高度關注的孟晚舟引渡案又有新進展。6月29日至30日，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高等法院就是否同意在該案中引入孟晚舟律師從匯豐銀行（簡稱匯豐）獲取的新證據進行開庭審理。從西方媒體就此次庭審的公開報道來看，孟晚舟律師向法庭提交了大量新證據，足以證明美國對孟晚舟欺詐匯豐的指控不成立。因此，從法律層面上分析，本案未來有望向終結引渡程式的方向發展。至此，持續已達兩年半之久的孟晚舟引渡案曙光乍現。

一、案件梳理

2018年12月1日，中國華為公司（以下簡稱華為）首席財務官孟晚舟途徑溫哥華機場時被加拿大邊境服務局以應美國要求為由“逮捕”。隨後，美國司法部向加拿大提出引渡請求，並遞交《引渡案件記錄》。根據《美加引渡條約》，雙方有義務在“根據請求國和被請求國的法律都構成犯罪”的情況下相互引渡犯罪嫌疑人。據此，孟晚舟被美國指控的行為在加拿大是否構成犯罪，亦即是否滿足“雙重犯罪”標準，構成本案關捩。

由於與伊朗展開業務並不違反加拿大法律，美國司法部遂將引渡理由集中於對孟晚舟欺詐匯豐的指控上。美方在《引渡案件記錄》中指稱，孟晚舟向匯豐所做的PPT“隱瞞”了華為與香港星通技術有限公司（簡稱星通）的關係，“誤導”匯豐繼續向華為提供銀行服務，匯豐因此違反了美國對伊朗的制裁法，面臨民事和刑事罰款的風險，故孟晚舟對匯豐構成“欺詐”。

2020年5月27日，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高等法院法院做出第一階段裁決，認定孟晚舟引渡案符合“雙重犯罪”標準。但孟晚舟律師提出，美方提交的《引渡案件記錄》選擇性遺漏重要資訊，嚴重誤導加方。

2021年2月12日華為向英國法院起訴，要求獲取匯豐提供給美國的內部檔案，但遭英國法院拒絕。2月25日，華為在香港法院起訴匯豐，要求匯豐披露檔案。4月12日，匯豐、華為及孟晚舟達成庭外協議。據此，香港法官頒令，孟晚舟一方可向匯豐索閱有關檔案，相關檔案將用於在加拿大處理美國提出的引渡聆訊申請。此次加拿大法庭庭審的新證據，即源自該香港法院裁決。

二、新證據的法律分析

從媒體公開披露的資訊來看，此次孟晚舟律師向法庭提交了從匯豐獲取的大量內部檔案，直接證明匯豐高階風險評估官員明確知曉華為與星通的關係，而非美方所稱的僅有初級成員知曉之；同時，匯豐專門負責風險評估的高管在路透社刊發關於華為和星通關係的報道後，還親自確認過和華為繼續合作的風險可控，並簽發了數份風險評估報告，推薦匯豐繼續與華為保持合作關係。此外，新證據表明，孟晚舟向匯豐高管所作的PPT介紹中已披露華為與星通關係的關鍵資訊，但聽取報告的匯豐高管出於可疑的動機，並未將PPT提交給匯豐風險委員會作為風險評估參考。

從法律角度來看，此次孟晚舟律師向加拿大法庭所提交的新證據無疑應成為左右該案未來走向的關鍵。如前所述，本案要點在於孟晚舟被美方指控的行為在加拿大是否構成欺詐。根據《加拿大刑法典》第380條第1款，要構成欺詐罪，行為人須實施了欺騙、虛假或其他欺詐手段等被禁止的行為；同時，欺詐行為與被欺詐人的損失之間存在因果關係。

對照上述新證據可知，孟晚舟向匯豐所作的PPT已披露關鍵資訊，但聽取PPT報告的匯豐高管並沒有將之提交給風險委員會，就此切斷了孟晚舟的PPT與匯豐風險委員會決策之間的因果關係。美國司法部在《引渡案件記錄》指稱的匯豐依賴該PPT做出決策的結論因而不成立。更為重要的是，新證據證明，匯豐“系統性地”知曉華為與星通的關係，足以評估與華為合作的風險。因此，匯豐與華為保持合作關係是其獨立進行風險評估的結果；如匯豐因與華為的合作而面臨違規風險並受到美國製裁，責任只能歸因於匯豐自身的合規程式。換言之，孟晚舟的PPT與匯豐有可能面臨的美國民事與刑事制裁之間不存在因果關係。

因此，新證據足以表明，孟晚舟的行為不滿足《加拿大刑法典》關於欺詐罪的客觀要件，故不符合《美加引渡條約》規定的“雙重犯罪”標準，引渡程式在法理上應當終止。

對於上述新證據，加拿大總檢察長羅伯特·佛雷特（Robert Frater）提出，這些新證據不足以滿足將之用於最後庭審的法律條件。他認為，儘管新證據包含的大量匯豐檔案足以滿足“可信度”的法律門檻，但尚未達到“關聯絡”的標準，不足以證明美方向加拿大提交的《起訴案件記錄》是明顯不可靠的。不過，這位在本案中“代表美國的加拿大總檢察長”並沒有給出令人信服的法理論述。

三、前景展望

證據充分性是引渡案件的核心環節，是關乎是否實施引渡的必經環節。從此次庭審公開的資訊來看，孟晚舟律師提交的新證據對於確保證據充分性，從而對法庭就孟晚舟的行為是否構成欺詐做出準確判斷極為關鍵；同時，新證據表明，美國提交的《起訴案件記錄》存在明顯謬誤，包括誤導性總結、選擇性資訊、大量遺漏等情況，顯失可靠性。因此，如法庭裁定孟晚舟律師提交的新證據能夠成為下一階段審理的證據，那麼，本案極有可能朝著有利於孟晚舟獲釋的方向發展。

儘管如此，由於孟晚舟引渡案事實上牽涉到複雜的政治因素，加拿大法院是否嚴格按照法律作出客觀公正的司法裁判尚存一定的不確定性。從這個意義上說，此次新證據的提交雖令孟晚舟引渡案“曙光乍現”，但言“勝券在握”尚為時過早。

當然，作為處處以尊重法治和司法獨立示人的加拿大而言，孟晚舟引渡案能否嚴格地在法治軌道上推進，擺脫政治因素的影響，不僅事關孟晚舟個人自由與個案公正，也是對該國國際公信力和國家形象的一次檢驗。所以，我們期待加拿大法院能夠排除來自美國方面的政治干擾和壓力，嚴格依據法律作出經得起歷史考驗的司法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