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漫長的暑假
或許,看到這些文字,曾經的心情,就象滴入清水中的一滴墨,早已淡下來,也或許,看到這些情緒,曾經的感動,又如遠山的晨霧,再次濃重起來…但我只為了記敘一段歲月的旅痕,把它壓在生命深層,作為紀念。
於是,我想我該寫篇文章,用經歷和感受。
這是個難忘的暑假,特別短,卻又特別長。
假期的最初,我一直用一支筆一顆心為一個人寫一頁頁的日記和一行行的思念,直到一封信飛到我的手中,霎時,整個暑假漫長起來。
那個人是她----一個不太漂亮但活潑可愛的女孩。
這是大一的故事了。那時,我喜歡書法,喜歡音樂,喜歡文學,把自己的日子打發得顆粒飽滿。端午節的上午,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匆忙中我走出教室,她便佇在了眼前:“這是剛從家帶的粽子,給你的。”我一陣驚訝,“怎麼…?”抬起頭猛然觸到她那雙充滿柔情略帶羞澀的眼神,我慌亂的避開…可能要發生些事情。
第二天,她便送我一個硬殼的日記,封面上是兩個人的背影,矮的挽著高的臂,向著廣闊的大海,右下角是兩顆重疊的心,旁邊一行小詩:我要到對岸去/改變天空的顏色/但最好還是留下/不想錯過你/,並且在首頁寫下兩個大字,一個是“思”,另一個是我名字的尾字
事情真的發生了,現在想起來知道叫做戀愛。
“你病了啊,臉色這麼難看…”,“穿衣服這麼馬虎,釦子都沒系…”,“被單髒了吧,打好水,我去洗。”
我被她的熱烈和關懷融化了。她憂傷的黃昏,我用歌聲點亮她滿天的星光;她快樂的日子,我用詩行排列她燦爛的心境;作品發表了,跑著去告訴她。春天,我們一起分擔豔陽柔風,嚴冬,我們一起分擔黑夜寒冷…
相互的真情一天天的增多,畢業的日子卻一天天的減少。在快樂的背面,總有一道陰影----畢業工作。她在我們讀書的城市,我卻來自僻遠的山區,每次提起這些,所有的路都狹窄起來,一份沉重壓在了心上。“分手吧”,望著她澀澀的眼睛,我沉默茫然如秋枝上的黃葉----秋風過後,該棲身於哪片土地?
樓前那棵瘦骨嶙峋的老柳樹不知什麼時候又披上了嫩綠的葉子,日子象西天黃昏前燦爛的晚霞,不聲不響地逝去了。
暑假開始了。
假期前一天,車站,她送我。
“這個暑假,我把思念寫滿日記,開學時給你”。我拿出了那本疊心的日記。她握住了我的手,頓了一下,“假期好好過,雖然這個暑假很漫長。”她轉過了發紅的眼睛…
終於,車把她拖成了一個圓點。
暑假,一個人的時候,我時常雙手托腮,望著空曠的窗外遙想遠方,夜裡呆看黑透的天空中星光一閃一閃,時間在日記中凝聚,一頁頁爬滿了漫天的思緒。
一個炎熱的中午,郵差送來一封信,信封上熟悉的字跡讓我一陣激動,帶著期盼,我迫不及待地撕開------進入眼睛的是一行略草的字跡:“閉上眼,每一次歡樂和痛快都有你在身邊,但現在我們該習慣一個人的日子了,你和我最終走的不可能是一條路…假期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忘了我,用這段時間適應沒有我的日子,但別忘了你答應寫給我的留言,欠我的一頓酒一首歌,畢業時一定還我…”,我猛然想起我的承諾:“有朝一日 ,我們會喝上一頓圓滿的酒,伴著我的歌聲…”
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來,一切都失落起來,一切都沉重起來。
信靜放了好多天。之後,我把日記整整齊齊地剪去,然後,打個郵包,一筆一劃地寫上了她的名字…
我的暑假和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一個美麗的開始,或許,結局的是一種憂鬱,但跳出圈外驀然回首,憂鬱也是美麗的,因為它的理由,因為它的曾經。現在想起,那個暑假真的很漫長,但終究走過了。
恍惚中,忽然想到鄭愁予的幾句詩:當你唱起我這首歌的時候/我的心懶了/我的馬累了/那時/黃昏已重了/酒囊已盡了。(19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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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冬,雪落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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