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秋

家鄉的收秋是在中秋節前開始的，這個時節，各個村子就開始熱鬧起來，秋日的陽光、雨露早已把莊稼催生的熟透與飽滿，家鄉秋天的土地上大多收穫的是玉米，也少量的有一些高粱、穀子、豆子、土豆。此時，已急不可待在田野翹首企盼家人把它們顆粒歸倉。

收秋，對於農家來說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他們辛苦一年的勞作即將收穫，一年的辛勞即將要變成收成，這個時節，人們眉宇間常常是帶著喜悅，談論的主題也多是收成的多少，收成後的打算。收秋前，各家都會相互聯絡好一些親朋和鄰居，有的人家都會把外村的親戚叫上，這家收完再給那家收，一直要忙活半個月之久。

收秋的當日，男主人會早早起來，把夜晚露水打溼了的收秋工具準備好，主要有鐮刀、鐵鍬、籮筐等。女主人則會早早地準備好早飯，準備好盛飯的器具，天亮後會送到田間地頭。

九月的清晨已經有了些涼意，可是怎麼也阻擋不住收秋人的興奮與喜悅，男人們早已在田地裡忙活的揮鐮撒汗，玉米稈已整齊躺到了幾行。當陽光溫暖如菊黃般淡淡地撒向田野的時候，田野也慢慢地空曠了起來，這時地頭已坐上了吃早飯的人們，他們一邊吃著女主人送到田間的飯食，一邊笑聲漣漣，招呼聲此起彼伏，笑聲爽朗的連天空的小鳥也好像跳起舞了，盤旋著不願飛走。

早飯後，男人們開始割剩下的玉米杆，女人們則會坐在割到得玉米稈上，把玉米皮剝掉，堆成一堆一堆，等著裝車運回。如果趕上假日，地裡就更熱鬧了，孩子們也想幫忙，他們或撿拾沒有歸堆的的玉米，或和夥伴在地頭玩耍，或在地壟上奔跑，在大人們的吆喝聲中，安靜一會兒，又開始新一輪的嬉鬧。

日頭照在了頭頂的時候，男人們已把一地的玉米杆全部割完，他們會和女人們一起把扎堆的玉米用鐵鍬鏟到籮筐裡，或直接裝入早已等候在地裡的，清晨男主人打好招呼的鄰居家的拖拉機或小四輪上。這時人們會大舒一口氣，為這個收秋晴朗的日子，為這些飽滿的玉米穗，為快要收割完的莊稼，為又是一個豐收年……

收秋這天的晌午飯一般都很簡單，因為吃完飯後，下午還要從重複上午一切的忙碌。

這天，太陽也好像加快了腳步，它許是也想讓勞累的人們早些回家歇息。夕陽慢慢向西落下之時，田野上的人少了些，像一位分娩後的母親安靜的歇息。村莊上可早已是飄香四溢，肉香、菜香、酒香、成熟的莊稼香的混合香味，惹的看家的狗吠聲也比平日裡多了些。這時在家的人已把飯菜，酒水、茶煙備好了，當地裡的人們把最後的莊稼運回洗漱後，那輪有些羞澀的彎月悄悄的爬上來，微笑的看著滿是收穫的小院。豐盛的酒水、菜餚的飯桌旁男人們話多了，划拳碰杯，話多了起來，不肯防守的杯盞，女人們端著主人家準備的豬肉哨子面，忙勸說著，少喝些，少喝些吧，明天還要給鄰居或親戚家幫忙呢。

宴席終究散了，幫秋的客人走後，女主人雖疲憊卻掩飾不住的喜悅收拾著杯盤酒桌，男主人卻望著一院的莊稼，嘴角上揚，和女主人說話都溫柔了起來。

當男主人鼾聲四起時，女主人卻不肯睡去，開始盤算著該給家裡添置點什麼，計算著把糧食賣了，該填些鍋碗瓢盆，該給孩子買些課外書，該添一件新衣裳了，還應給老人買一些糕點，買一些香菸。想著想著，還是帶著笑意睡著了，月亮也悄悄的沒入雲層。

這是我少時收秋的記憶。記憶，防若一座老房子在心裡暫時關閉著，不過，一旦叩開那斑駁的扣環，跨進那古老的門檻，把一件件物件擦拭乾淨後，依然是那麼明亮，那麼瓷實，也依然那麼溫暖。就如此時在這樣有著我父母、鄰居叔伯、大娘、嬸子的身影，有著我和夥伴在田間嬉鬧，有著自己坐在玉米杆上望著秋日的天空，心兒隨飄移的雲彩逍遙到天際之上的一份記憶大門裡閃亮著，溫暖著，久久不想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