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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散文:長夜憂曲誰相陪作文

名家散文:長夜憂曲誰相陪

名家散文:長夜憂曲誰相陪作文

黑夜像一條長長的蛇,緩緩爬過我的心田,它吐出鮮豔的信子,捕捉住了我曾經的思念;然而,當我再一次懷念時,才發覺,原來那是永恆的消逝……

老家的親人們共盟,瞞著我一件大事,長達一年多沒告訴我。後來,我還是知道了:七十八歲的二哥柏華走了!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回想二哥這一生,足夠寫兩部長篇小說了。他是我們家族裡的人物“書生”,“大帥哥”呢。

長夜如雪後的炊煙,絲絲縷縷,嫋嫋不絕;在夜間行走,無一盞燈火照亮前路,不免會磕磕拌拌,逶迤不前。生活有時總是讓人忽略思索,長時間的按部就班、乾枯單調的生活方式,自然抹殺內心深處對故鄉、親人們的不捨,對生活的領悟與咀嚼。

我不情願地踟躇於夜的視窗,窗外的風漫過窗紗吹拂我的臉,一如親人告別的溫情之手,扯著我的心思走,扯得格外的意韻悠長,種種情愫在體內流動,牽引起心底壓抑的思潮。任七百年穀,八百年糠,像烏雲一樣團團撲面甩來,讓鬱悶的心在濃稠的夜色裡緩緩穿行。我無法穿越黑暗看見光明,企圖用手去握住可以信任的依靠,可是笑容背後卻是冰涼的索鐐。黑夜中,有一種抑揚的旋律,每一聲,都輕輕地撕裂心扉,最柔軟的地方;每一絲每一縷湊成一曲夢的殤魂,摧枯拉朽,如跳動的火焰,炙烤著我的靈魂,讓我感受著藕斷絲連的痛和七罪八苦的傷……

手機背景音樂自動響起,如絲如縷,撩撥起心底層層的情懷。在這寂靜的漫漫長夜,在這浩渺的星空下,那縷小提琴聲恍若從上古傳來的幽幽氣息,如泣如訴,纏綿而悠遠。柔美的音韻,如泉水般流淌,如月光般明淨,直抵心間。心,也隨著這曲“天堂與地獄序曲”滑過夜幕的幽深,舞出曼妙的心曲,旋轉著飄向天際……

關於自己的事情早已經懶得再想了。癌症八年,臥床二年,又添新的病變。走北京,南京幾家權威醫院都沒有辦法,常規醫療已經毫無希望了。只好憑命由天不人不鬼的殘喘餘生吧。在油將幹,燈將滅的時候,說什麼呢?想什麼呢?空白就是最好的躲避。此時想想他鄉,他景,他人還會有點意義。

漫漫長夜,誰的身影勾起相思幾縷?誰的名字投入心湖泛起陣陣漣漪?誰的笑靨綻開如夜空裡熠熠生輝的星辰?漫漫長夜,除了老伴,誰,還會把我放在心間?任我滄桑的容顏輕掃他微蹙的眉心,任我瘦削的身影融入他情深意長的眼眸?

今夜,是否有人也倚在窗前點燃一支薄荷味兒香菸,一縷思念、一份守望?是否也和我一樣獨坐在夜色闌珊的窗前,用一支蘸滿了情藪的筆觸,搜腸刮肚的描摹著這七零八落的人生。

陳年的一些回憶讓我潸然落淚,而又無能為力。我喜歡用文字祭奠過去,用詩情揮灑心中的傷感和離愁,習慣記錄每一種心情,每一個故事。演繹那些逝去的苦澀和歡樂,因此,學會了珍惜。珍惜每一個有陽光,每一個有可留戀的日子。珍惜老家那老村莊,老房子,老田地,老家族的老人們,老爹孃,老兄弟們……

我感謝那些讓我苦的事和那些讓我痛的人,是他們教會我人生的第一課;是他們帶著我成長,讓青春萌動的心寂滅死灰,然後再被高高的碾壓,被炫耀的幸福踐踏;是他們讓我看到自己多麼的天真與可憐,多麼的膽怯與懦弱,宛如丟棄的布娃娃般無人問津,寂寞孤獨,只能緊緊的抱著四肢,卻遠離火源,冷徹心扉,顫慄在長長的冬夜。

人的一生中有太多的無奈和煩惱,有太多的傷感和惆悵,有多少往事不堪回首?有多少記憶如過眼煙雲?

人生,其實很無奈,但又必須去接受。有時總想讓自己活得瀟灑快樂一些,卻對身邊的家人或事物無法割捨!

老爹,老孃,大哥柏榮,二哥柏華,三哥柏山,四哥柏林相繼都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離開了!家眷兒女們燒過“三七”、週年的黃紙,只得照樣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下去……

思念遙遠,夢在咫尺,多少次,醉夢不醒,在夢中,為四哥述說我多年對他的思念;對二哥述說我的憂傷和遺憾:我1979年底,倉促結婚,是二哥親手給打的傢具。他非得要喝瓶裝的“突泉糧食白酒”,我用“空瓶灌散裝”的伎倆,欺騙了他;再回想大哥的小小狡黠,小小愚笨的把戲,真是好笑;還有三哥喝酒醉了之後,在人家白菜地裡打滾兒……而此刻我在想你們,手指在鍵盤上局緊地敲打著,螢幕上跳躍的文字,卻那般老邁無力,突然懂得,我也老了,無能為力,我無法言說,唯有在思念時,獨自恐懼時——下一個跟隨他們走去的一定是我,任怕死氾濫成殤,而這件事卻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莊嚴。

總害怕失眠,總害怕夜的漫長會讓人感到無所適從。看著天上的星星。想象父母和哥哥們和我的天空會有什麼不同?

媽媽那床麻花被真的不能再繼續蓋了。多年漿洗,使它又涼又硬,怎能抵擋冬夜的奇寒呢?老爹如晚飯吃了自制的農家菜大拌和過多的紫皮蒜,千萬要好好地漱漱口啊……誰能知道幾年以後,在一個血色黃昏裡,老爹因腦溢血離開了我們!

思緒隨香菸蜿蜒擴散,觸到某個隱忍的傷口,猛地收回來,疼痛不已。沉重的空氣裡氤氳著無淚的呢喃,回到電腦桌前敲擊著這漫無目的的文字,來宣洩被寂寞浸溼的流淚的雙眼。我們是一群被內心的遺憾和憧憬所奴役的生物,夾在生命的單行道上,走不遠,也回不去。

三哥在我念二年級時,因我吃零食曾經打過我一耳光!我氣得一年多沒跟他說話;四哥自己做了一把模擬手槍,漂亮極了,我說給我也做一把,他只是用一塊破楊木板,用鋸乴了個槍樣兒,就草草地應付了我……

在每個人的心底裡,總是蘊藏著一些陰鬱的,私密的情愫,慢慢沉澱在歲月的角落,幾十年後都在發酵。

可笑,可怨,可嗔,也更可念。

今夜,這曲《天堂與地獄序曲》包裹著我的書房,就這樣靜靜的聽著、感受著。沉靜的旋律自始至終帶著排解不開的孤獨。那融入淡淡憂愁的旋律,惟妙惟肖地將漫漫長夜的孤獨情懷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讓鐵石心腸者也為之動容,令心如止水者也心神盪漾。那樂聲,既是心靈的追尋,又似無盡的遐想,如身披月光的白鶴遠去的身影,直至眼裡充盈淚水,如珍珠在黑暗中悄然滑落。

今夜無眠,就讓這悠然的樂聲陪我度過漫漫長夜,讓我在動人的旋律中,飛越孤寂的冬夜,在心靈寂寥的荒野上翩然獨舞,不求奢華,不求熱鬧,只求寂寞,孤獨。不讓人來打擾,讓自己一個人歡樂或是一個人哭泣。讓一杯涼了的普洱茶,陪我,陪我身心漸漸冷卻,大腦慢慢甦醒。……

老伴不知不覺地起了床,走到我身後,將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輕輕地說:

不睡嗎?我給你再按摩一下吧!

我轉過身,對視了她多縐的眼眸,欲說又強止。

我回到床上,躺一個舒服的姿勢。一雙粗糙且溫熱的手在我的雙腳上摩挲著,舒服得我不能自己,輕輕地呻吟著,喃喃著:“多長的夜呀?”……

沒有盡頭的黑夜?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否都要在黑暗之中懺悔我的一生,我以為那只是光明的錯覺,害怕、恐慌、僥倖的心理。是否真的將曙光帶離我的一生呢?我睡著了,竟然很沉,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