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一桶春雨到初冬

說不清是為啥到這裡，可我還是又一次來到這裡——快一個月沒來了，閒下來的時候無意中就會想到這裡。也許這裡有我熟悉的田地，莊稼和野草吧，潛意識裡總像是跳出自我在審視曾經的生活，曾經的歲月。

沿著田間小道，我騎車徐徐而行。一場小雨過後，路面有些許積水，透出淺淺的涼意。雖說暖冬裡的小雨像極了春雨，卻與春雨有著本質的不同：春雨之後是越來越暖，而冬雨之後是愈來愈冷了！暖暖的綠意早已不是主色調，田野的莊稼早已收拾乾淨，空闊的田地顯得有些寂寥。被收去果實的向日葵，只剩下一行綠綠的光桿站在田埂；溝渠裡的蘆葦花絮泛白，在微微的風中輕輕起伏著；溝沿兒上的蒿草早已乾枯，陽光下是一派泛白的褐色。

前邊是一片果園，果樹栽上沒幾年的樣子，綠葉落盡，顯得更是矮矮的，瘦瘦的。樹間原先是種了玉米和棉花的，玉米秸早不見了蹤影，只在地頭看到零星的玉米皮和玉米骨，那是前些日子農人在路上晾晒遺留下的。偶爾也會看到在路邊地頭被遺留的玉米，被雨水一澆，竟然發出一簇嫩綠的新芽兒！在這個時節，除了耐寒的幾樣野菜，野外已經很少有綠色了，咋看這簇綠芽兒真有點驚喜。幾隻喜鵲不知從哪裡飛來，在矮小的果樹上上下跳躍，在空曠的地裡覓食。它們雖然相約而來，卻不聚在一起，彼此分散開，又互相嘰嘰喳喳地呼應著。由於喜鵲的出現，寂寥的田野陡然增添了許多的生機。

循著喜鵲的身影望去，那邊的棉田裡還有人在勞作，雖然看不真切，但女人紅紅的衣服和頭巾在土黃色為基調的田野有些特別醒目——現在能開的棉花都收走了，她是在摘至今未開的棉桃。這些棉桃要趕在結冰之前摘下，然後晒乾，剝出棉花；否則就會爛掉的。對於棉農來說，每個棉桃都是他們的汗水澆灌而成，他們一個也捨不得丟棄。遠遠地望著那個摘棉桃的女子，突然覺得她似乎才是這初冬的田野裡最靚麗的風景，儘管她只是在重複著低頭、彎腰再起身的簡單動作，卻勝過任何一種美麗的造型——有誰比勞動者更美，有什麼比勞動更快樂？

前面的田埂上出現一叢綠綠的植物，躥出長長的莖，開著稀疏的黃花，像極了春天的油菜。等靠近仔細看，卻是一種不知名的野草。也是，儘管是淺冬也絕不是油菜開花的時令，雖然一場小雨叫我們覺得有點像春雨，但畢竟節氣在這裡呢，人可以產生錯覺，植物是不會的。看著這些宛如油菜花的野草，心裡突然感覺那彷彿在春天在向我們招手呢！

走在田間的小路上，那一汪汪的積水就像是誰拎著一桶春雨行走，而不小心灑落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