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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是個人的一種姿態作文

散文是個人的一種姿態

瓜地馬拉作家奧古斯托·蒙特羅索有一則名叫《無法入睡的鏡子》的寓言:有一面鏡子,當無人去照的時候,它自己覺得十分難受,散文是個人的一種姿態

散文是個人的一種姿態作文

彷彿自己不存在似的。別的鏡子全都在嘲笑這面鏡子,而它們自己,每到夜裡被人放進梳妝檯的抽屜後,都能寬心地倒頭大睡,絕對沒有那類神經質的憂慮。這一寓言的意味是繁複的,有著多維的指向和令人思考的啟發力。

我之所以引用,是覺得,這則寓言暗合了我對散文乃至其他藝術創作的一種認知。即是:任何人的創作都是獨立的,儘管有諸多的不同,如境界、氣質、語言、思想、覺悟等等。但在藝術門前,所有的從業者都是值得並且必須給予尊敬和頌揚的。因為,在這個年代,仍舊以藝術為人生夢想的人已經不多了,以藝術陶冶和確立自己的人又何其少也?藝術總是能夠間接或者直接地驗證一個人的內心品質和生命質地。

正如蒙特羅索寓言所示:那些嘲笑那面鏡子的所有鏡子,只有被放進黑暗當中(初始或自我),才能夠寬心的倒頭大睡。這時候,鏡子才是真正的鏡子,它回到了作為物和靈的本分之處,才能解除被類比、觀摩和設定等強加的功能。引申到寫作上,我覺得,當一個寫作者扔掉了周遭的比照和壓力,他們才是自由的,也才是創造的。以我個人經驗論,這一種心境才是創作的,它萬物皆空,楷模和範本全無,剩下的就是自己了。在這一時刻,也才可以心無旁騖地對藝術的核心做出各種各樣的試探和進擊。這是“靜謐的、深邃的,靈魂與靈魂對話,靈魂與眾生環視晤談的美妙時刻。”

由此而言,藝術在某種程度上展現的就是每個人在塵世當中各異的姿態及其內心的某些圖景。這種姿態可以是與世態大局無關的,也可以是一個人的生活片段,甚至是一個人的內心嘆息,甚或一絲靈魂的掠動及生命的風吹。這一切,才構成了藝術的豐富性和差異性。我總是對那些對某一些散文大聲叫好的言論及喊聲心懷警惕。似乎除了他們讚美的那些,就再也沒有好的作品了。其實,這是最大的常識性謬誤,更是對諸多寫作者的集體遮蔽和不尊重。

所幸的是,在這樣一種環境下,一些人仍舊沒有放棄,沒有被冷落和遮蔽推到悄無聲息的角落。他們始終在走,在自己孤獨的藝術創作之路上,舉目四望,天地熙攘,低頭塵埃,蟻蟲奔忙。但一旦抬起頭來,順直目光,他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向前。夜懸孤燈,心在天際;捉夢為衣,拈草深思。有時候,我們看到的是一群背影,一群蠕動的雕像。他們的堅持有時候徒勞無功,文字沉箱,灰塵蛛網;當然也會不期然暴得大名,水隨風傳,行遍天下。而真正的寫作者,從一開始就是舍卻俗世功利的,他們的作為,是對夢想的忠實踐約,是對世道人心人性乃至生命形態不懈解讀與思考,發現和確認。相對於以文字獲得名利,甚至以此倨傲同道的成功者,這些人其實最值得稱頌和讚揚。

幾乎每一個“獨立”的寫作者和藝術者都能夠深刻地體驗到了個人在“獨立”之道路上的那種“寂寞無聲”,甚或某種瀰漫於整個時代的不容置疑的偏頗及甚囂其上的功利主義。因此,在很多時候,藝術判斷和評價及其社會推廣也是不公正的,尤其在當下這個時代,當文學成為一種從業者最直接的利益工具,那麼,這種勾連甚至是矇蔽就是無可避免的。“不公正有兩種型別,其一是有些人行不公正行為,其二是有些人雖然可能,但也不使受到不公正對待的人免遭不公正行為”(西塞羅《正義的義務》)。2006年,從第一部《散文中國》問世之後,作為組織者和編選者,我就把這套叢書的目的定為:為那些已經具備一定實力,且沒有得到大面積認可的散文寫作者搭建橋樑,為那些在寫作路上開始顯現自己的清晰足跡的潛力者再加一陣好風。

在這本《內心的版圖》當中,趙立春散文非常大氣,有燕趙古風。讀起來給人一種鮮明的“縱橫感”。他關照的是文化的當下和當下的人群、地域及其文化傳習。趙立春散文的這種縱橫感來自於對地域的熟稔和透徹理解,來自於對文化及其本相的深刻把握。《北方瓷都的嘆息》無疑是近年來上乘的文化散文之一。趙立春沒有沉在故紙堆裡,憑著一些發黃的文字去觸控文化的體溫,而是將過往與現在攏在一起,穿插進行,既有歷史的厚度與光亮,又有現實的關照與發現。李智紅散文寫自己熟悉的雲南,文筆樸實老道,有一種天然的渾厚感。他沒有故作玄虛地把文字寫成咒語,也沒有把大地之美搓捏成各自各樣的泥人,供人把玩之後,繼續水衝若無。他的長篇系列作品《雲南這邊》應當是對雲南風物的本真描摹,是對大地的文字塑像和心靈融合。

石紅許的散文柔軟中有骨頭。篇幅雖短,但內涵卻是豐富的。他筆下的物事都與自己的內心貼得很近,是一種相互融入。這使得他的作品有一種剛柔並濟的氣質。他在行走中思接千載,心神萬里。在一處景色中發現內在的自己,乃至事物的本質、世事的滄桑。顯得率真自然,有色有味,有一種閱讀的美感和快感。天疆的散文寫得沉實,有一種堅韌氣質。可能是個人經歷豐富使然,他的作品多狀寫大地雄偉之物,且能夠在書寫當中,賦予一種理想化的品質和境界。他寫在新疆的生活及物事,寫在個人江城的生活及自己的觀察體驗,都非常的果決,其中有欲飛九霄的蒼茫感,也有試圖覽盡天下的雄心。並且努力以較為新鮮的角度,去踐行自己對散文乃至藝術創作的認知和理解。

喻紅的散文整體上是灑脫和熱切的,有一種暖陽照心的自由性。當然,她還關注了一些自然物象和底層生活,富有感染力。她的《春》(二題)尤其見功夫,《興化印象》彰顯了一些獨立的思想意識,還有一種源於內心的生長力。楊慧俐的散文總體給人一種唯美的玲瓏的閱讀感覺。篇幅不大,頗具古典氣息,且有著潮溼與憂鬱的南方氣息。有對親情的寫照,也有對自我某種狀態的描繪。尤其是《長驅千里去》《鳳凰小記》兩文,對陌生之地的觀察和體驗,發現和認同,思考和觸控,都非常的自然真切。佛劉的散文善於從小處走,抓細節,抓具象,說人敘事,道物窮理,文字很少,說的都是人間事,寫的都是生命形態和人生體悟。其中,有一些對自然的狀寫,對所在小城及個人工作生活的記敘和擷取,處於生活且能出脫其外,具備了一定的彈跳力。

我一再強調或者確認的是:藝術應當拋棄“階級”。這種階級主要表現在人總是以人的優越性去凌駕萬物,似乎只要自己才是至高無上的,以至於對筆下事物進行隨意的,非人性和人道的“肢解”,使得其作品面目可憎。藝術也應當出脫於“個人的現實”,不應當就我而我,必須由我而他,而你,而群人,而眾生。在寫作理念上,按部就班是最不要的的。與傳統的決裂,實際上就是要掙脫那些制約自由發揮的陳俗思維和形式,而更加註重藝術自身所具備的拓展性和創新性。散文文體小,但作者的心懷不能小,散文容量小,可作者的境界不能低,散文是小製作,但不能沒有大格局。

收錄在本卷當中的七位散文作家的作品,我以為是各具特色的,書寫和呈現的是個人在大地上一種生命形態和內心品質,是個人對生命本身的體察、發現和覺悟。其中一些顯然已經到了一定的高度或者說境界。在這七位作家身上,最可敬的一點就是:不管他們在號召和喝彩什麼,這些人一直在堅持自己的方向。我覺得,真正的寫作者就應當如此,絕不隨波逐流。看到打工的(散文)吃香就想法打工,鄉村的走紅就趕緊挽起褲腳,身體的流行就脫衣自照。

文學不是追星,關鍵是有沒有可以讓自己獨立起來的基點和深邃的洞察力及自由的思想。當然,還有不羈的創造慾望及必要的天賦,還有對人心人性的發現和究問能力。

博爾赫斯說:“讓寫在虎皮上的神祕和我一起消亡吧。見過宇宙、見過宇宙鮮明意圖的人,不會考慮到一個人和他微不足道的幸福和災難,儘管那個人就是他自己。”(《神的文字》)其實,寫作永無窮期,一個寫作者所能夢想的,僅僅是一次偶然的光亮。所謂的不朽是夢想。但是,這一夢想絕不無跡可尋。它就在每位創造者的骨頭、血液和靈魂當中,就在這紛繁世事和蒼茫人間之中,就在夢想與夢想的邊緣,還有人心和人性的紋理與通道之間。

標籤: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