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灯如豆》作文
总要等到太阳落山,窗外黑沉沉的,屋内走路磕碰疼了腿脚,母亲这才点上煤油灯。一团椭圆的火苗,扭几扭才稳住腰身,慢慢亮一些。但它弱不禁风,旁边稍有走动,昏黄的光线就会摇摇晃晃,母亲不时用手遮挡一下,以防灯火熄灭。现在回想起来,一灯如豆,在那些寒冷而漫长的冬日里,既能为乡村的夜晚带来一片微弱的光亮,也能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
我的家乡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小村庄,村民们过着艰辛而清苦的生活。在那贫穷的年代,村里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的照明工具就是煤油灯。
我记得家里的煤油灯是用废弃的墨水瓶做成的,瓶盖上钻一个小圆孔,然后穿上一根用旧铁皮卷成的小筒,再把棉花搓成的灯捻穿透其中,上端露出少许,下端留上较长的一段供吸油用,倒上煤油,把盖拧紧,油灯就做成了。待煤油顺着灯捻慢慢吸上来,用火柴点着,灯芯就跳出扁长的火苗,随着一股袅袅升起的细长的黑烟一闪一闪地跳动,还散发出淡淡的煤油味。
乡村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傍晚时分,母亲早就用秋天扫回来的落叶,把宽大的土炕煨得热乎乎的。天黑透了,家里那盏污迹斑斑的煤油灯便被一根火柴温暖地点燃。吃过晚饭,母亲把饭桌擦拭干净,全家人围坐在煤油灯旁忙着各自的事情。父亲坐在灶门前,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修理农具。母亲则盘腿坐在炕头上,借着微弱的灯光纳鞋底、缝衣服。而年幼懵懂的我,只顾在一旁玩耍。
我喜欢煤油灯照亮的夜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被朦胧的灯光照着,相互依赖,相互陪伴,透出融融的暖意和恬淡的宁静,让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就连灯光照不到的旮旯,好像也孵化着新奇的诱惑,就算我走到暗处,也不觉得害怕。
上国小以后,我每天晚上趴在灯下做作业,母亲凑在跟前,做点针线活。有时候,母亲一边做活,一边给我讲故事,间或疼爱地抚摸一下我的脑袋。在母亲的督促下,我做完作业,爬上炕,一会儿就进入甜蜜的梦乡。多少次,我睡一觉醒来,母亲仍然坐在煤油灯前,不知疲倦地缝补衣服或拉着又细又长的麻绳绱鞋,那一针、那一线,将岁月拉得悠悠长长。
冬天的夜晚特别漫长,有一次我半夜突然醒来,看到母亲打着呵欠,头猛地沉了一下,鬓角一绺头发被火燎到,一股焦味儿钻进鼻孔,母亲用手捋了捋被烧焦的头发,继续做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煤油灯点了一些时候,灯捻上结了灯花,火苗霎时暗下来,母亲就用缝衣针小心地拨去灯花,再将灯捻朝上挑挑,这时,煤油灯便重新明亮起来。窗外北风呼啸,我蜷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两眼出神的望着油灯下穿针引线的母亲,她忙碌的身影投射到墙壁上,看上去特别高大,特别温柔,有一种踏实的幸福感突然涌上心头,我的眼睛就渐渐地变得模糊了。
最难忘的是每次在野外疯耍、或是放学回家迟了,母亲必是将饭菜端上桌,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聆听着我的脚步。当我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灯影里,母亲就将灯火挑亮,将我迎进一片温馨的光明。
一灯如豆,那灯光就是融融的母爱、暖暖的家。一盏油灯舞动的火苗,在暗夜的枝头抒情。令我动容的是,即使微弱如豆,它也默默给我传递着温暖和信念,带来了希望或慰藉。如今,尽管煤油灯的时代一去不再复返,但是这如豆的灯光还在我心中摇曳生姿,陪伴着我度过无数个夜晚,行至生命的远方。一灯如豆,尽染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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